的提示。
下一刻,一道兽影从街尾跃出,如飞石般扑向他们的前沿一一是头座狼。
它身上插著两支残箭,仍咆哮著衝刺。
隨后,兽人战士如潮水般从左右巷口同时压上,身披破碎兽皮甲,手中长斧、狼牙棒与掷矛齐齐挥动,口中嘶吼著那种听不懂的语言。
“列盾!”小队长大吼。
三十人不到的小队连忙挤紧阵形,將手中圆盾拼接为一线。
马库斯站在靠左侧,他身旁的青年名叫赫尔曼,脸色惨白,额角流著冷汗。
他们都不是久经战阵的战士,只是被推上这血腥舞台的兵卒。
第一波衝撞带著惊天动地的咆哮席捲而来,座狼一头撞在前排盾阵上,將一名矮个土兵掀翻在地,后方立刻有两头兽人趁机压上,一斧砸碎了那人的胸口,血浆飞溅在马库斯脸上。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一矛刺出,矛尖斜斜贯入一名兽人肋下,但没彻底刺穿。
对方怒吼著反扑,挥斧砍在他的盾面,剧烈震动让他手臂一阵发麻,几乎脱手。
“小心左边!”赫尔曼大喊,眼中写满恐惧。
一支投矛贴著他的头皮擦过,钉入他身后木板中。
他惊魂未定地俯身闪避,却因此错过了一个反击的机会。
两名兽人几乎绕过了他们的盾列,冲入了掩体后方一一后方三名没有上阵经验的土兵顿时混乱,其中一人连武器都没来得及抽出,便被兽人一斧砍倒在地。
小队的阵形瞬间被撕开。
马库斯挣扎著扑向侧后,一脚踢翻路障阻挡,举盾撞向一名挥锤兽人。
对方身形更重,但他凭藉位置优势勉强拖住了数息时间。
屋上的弓手终於射出一箭,正中那兽人肩头,箭矢深陷肉中,怒吼声震耳。
趁其后仰之际,马库斯一刀斩下,切入对方颈侧,溅出一蓬黑红的血。
“稳住阵形!”小队长嘶吼著,举起染血长剑,亲自衝进缺口,与另一名兽人战士纠缠在一起。
他动作嫻熟,招招狠辣,一剑斩破敌人左臂。
后方的增援终於赶到,是同旗队另一小队的十几人。
他们从街口赶来,迅速与马库斯等人並肩,堵住了被撕开的口子。
战斗维持了半个小时。
当最后一名兽人被逼退进废墟时,街头已是一片狼藉。
砖石上洒满血跡,尸体七横八竖,有人类的,有兽人的,也有座狼的,断肢残躯间爬著苍蝇。
空气中瀰漫著汗、血、烧焦毛髮与胆汁混合的腥臭。
赫尔曼靠著墙,肩膀中了一刀,表情呆滯地看著自己的伤口。
马库斯坐在一段倒塌的门梁边,头髮粘著血,脸上黑一块红一块,呼吸沉重而急促。
有人在哭,有人在乾呕,有人在给死者合眼。
也有人,什么都不说,只靠在尸体边呆呆地看著这一切。
今日只是守住了一条街。
他们知道,明天还要再来一次。
甚至,也许就是今晚。
黄昏渐近,维尔顿城的天空被染成一片暗红,雾气与血烟交杂在屋顶、石墙与破损的旗帜之间。
马库斯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小队据点,这里曾经是一间商铺,如今墙体塌了一角,屋內堆著血跡未乾的草垫与简陋掩体。
街角燃著堆废柴火,火光勉强压住夜色。
赫尔曼坐在火旁,脱去破碎的护肩,肩头伤口仍在渗血。他手中拿著从一具尸体腰包中翻出的硬饼,一口没咬,只是盯著看。
“吃点吧,”马库斯低声说,“明天也许就没机会了。”
赫尔曼没应声,只將硬饼塞回袋中。
后方几名土兵在整理战死者的遗体,户体堆在临街的断墙边,十余具人类战士与座狼、兽人的尸体横七竖八摆在一堆,一名小队军士正用黑布给尸体一具具蒙上眼。
“这不是葬礼,只是让他们安息。”军士的声音沙哑而干硬,“別指望立碑,也別指望有谁记得。”
马库斯脱下沾血的护甲,露出里面贴身的粗布衣,汗水与灰尘已经將它染成深褐色。
他靠著门框坐下,身后是残破木架上的几捆乾草包和一桶用来解渴的苦水。
他咽下一口,立刻吐了出来一一水里混著灰和铁锈味。
他不记得这是第几天了。
自打过河投入南岸城区战线之后,时间仿佛便与他们这些小兵再无关係,只剩一场又一场的街巷血战,和越堆越高的户体。
巷战不讲军阵,也没有排面。
人靠人,盾靠盾,一砖一瓦,爭到你死我活。
“你今天杀了几个”有人在黑暗里问。
“我不知道。”另一个声音回答,“一个—也许两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