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征双管齐下的命令,如同在死寂的潭水中投入了两块巨石,立刻在根据地内部激起了强烈的反响。
求生的本能和打破封锁的决心,压倒了因缺盐而带来的萎靡与恐慌。
一、老办法:刮土熬硝,苦涩自救
命令下达的当天,各级组织便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
村村寨寨的大喇叭(如果有的话)和民兵们的铜锣反复传达着动员令,干部们走家串户,讲解熬硝盐的方法和重要性(尽管其苦涩和毒性人尽皆知)。
沉寂的村庄重新变得“热闹”
起来。
男女老少,但凡还能走动的,都拿着铲子、瓦片、破布袋,走向那些年代久远、墙根泛着白霜般硝渍的老屋基、牲口棚、甚至废弃的茅厕周围。
刮取硝土的过程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但没有人抱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
孩子们也被组织起来,由老人带着,去山坡上、沟壑边寻找那些据说带点咸味的野菜,如灰灰菜、盐蒿子,甚至是一种叫做“盐肤木”
的树的红色小果实。
根据地边缘相对安全的区域,很快支起了一口口大小不一的黑铁锅。
战士们帮忙砌起了简易的灶台,砍来了柴火。
妇女们则将收集来的硝土倒入大锅中,加水搅拌、沉淀、过滤,再架火猛熬。
整个过程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混合着土腥和某种化学物质的怪味。
熬出来的硝盐,颜色灰黑,结晶体粗糙,尝一口,苦涩咸麻交织,难以下咽。
但就是这样劣质的盐,也被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用油纸包好,贴上标签,由村干部统一登记分配,优先供应部队、医院和困难户。
兵工厂里,李铁锤看着领回来的那一小包黑乎乎的硝盐,独眼里满是嫌弃,但还是咬咬牙,让炊事班掺一点点进菜里。
“总比一点没有强!”
他对着那些因为缺盐而明显有些精力不济的工人们吼道,“都给老子打起精神!
鬼子想用这招卡死我们?做梦!
等孙猴子他们把真盐搞回来,老子让你们咸得齁嗓子!”
话虽如此,但硝盐的副作用很快显现出来。
吃了硝盐粥的战士和群众,拉肚子的情况明显增多,浮肿也并未完全消除,只是延缓了其加剧的度。
这终究是饮鸩止渴,绝非长久之计。
二、新思路:尖刀出鞘,商路暗通
就在群众性自救运动如火如荼展开的同时,两条更具风险也更具希望的新战线,也在悄无声息中紧张地铺开。
武装采购小队:孙猛的使命
在指挥部旁边一间戒备森严的屋子里,高胜寒正在对一支精干的小分队做最后的交代。
小队一共七人,包括队长孙猛(伤愈后眼神更加沉静锐利)、两名“利刃”
队员(擅长侦察和突击)、两名侦察连的老兵(对敌占区地形和伪军情况极其熟悉)、以及两名负责搬运和交易的战士(身手敏捷,略通算账)。
桌上摊放着地图、伪军军服、便衣、以及少量银元和准备用来交换的珍贵药材(山参、天麻)。
“你们的任务很明确,”
高胜寒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穿越封锁线,进入清水县或更远的平州城。
选方案是购买,利用银元和药材,找可靠的商铺或黑市商人,有多少买多少。
次选方案,如果购买困难或者遇到敌人运输队,视情况决定是否动手抢夺,但务必快准狠,打了就走,绝不可恋战!”
他着重强调:“安全第一!
盐固然重要,但你们的命更重要!
孙猛,你经验丰富,地形熟,这次你带队,一切行动由你临机决断!
记住,你们不是去打仗的,是去做买卖的,只不过这买卖,是用命在做!”
孙猛郑重地点头,用力拍了拍腰间缠紧的绳索和驳壳枪:“队长放心,俺晓得轻重。
一定把盐带回来!”
“路线选择、化装方案、接头暗号、应急预案,都记牢了?”
高胜寒再次确认。
“记牢了!”
七人低声应道,眼神中充满了决然。
“好!
今夜子时,从黑风峪秘密通道出!
祝你们……一路顺风!”
高胜寒伸出手,与孙猛重重一握。
秘密商路:老周的棋局
几乎在同一时间,保卫科长老周也换上了一身半新不旧的绸布褂子,戴了顶瓜皮帽,打扮成一个略显落魄的账房先生模样,在一个精干便衣队员的护送下,悄然离开了根据地,消失在通往清水县城的山路上。
他的目的地,是清水县城西街的“德昌永”
杂货铺。
掌柜的王老西(王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精瘦老头,年轻时走南闯北,做过不少生意,在县城里人头熟,路子野。
抗战前曾和根据地做过山货、药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