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
她立刻命人将那来旺的儿子叫进来,要亲自“面试”
一番。
谁知这不看则已,一看之下,连凤姐这般见多识广的人,心下也凉了半截。
那来旺之子,生得是“容颜丑陋”
,行为猥琐,更兼“酗酒赌博,无所不至”
,简直是个标准的“街溜子”
,一无是处。
连一旁的贾琏都看不下去了,悄悄拉过凤姐的衣袖,低声道:“夫人,这……这只怕不妥吧?彩霞那丫头,品貌俱佳,跟了他,岂不是真真应了那句‘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虽说都是府里的下人,这婚配之事,也得讲究个你情我愿,人品相当啊!”
凤姐把眼一瞪,那病中的威仪仍在:“你懂得什么?来旺家的是我的心腹之人,这叫做‘核心员工激励’!
再者说了,我凤丫头说行的事,它就必须得行!
那彩霞的娘,难道还敢驳了我的面子不成?”
果然,凤姐亲自出面,将彩霞的娘唤来,那般“温言”
一说,那般“利眼”
一瞧,彩霞的娘心里便是一万个不愿意,如同吞了黄连一般,却又哪敢说出半个“不”
字?只得“心不由己”
,战战兢兢地应承了下来。
消息传到彩霞耳中,真如同晴天霹雳!
她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她心中早已暗许了那人,虽是庶出、性子有些阴郁的贾环,可那毕竟是她少女情怀中,一点朦胧而执着的念想。
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婚配,如同将她推入了万丈冰窟。
她回到房中,扑在床上,那眼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而落,浸湿了鸳鸯绣枕,也浸透了她那颗绝望的心。
情急之下,她想起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慌忙唤来妹妹小霞,哭着央求道:“好妹妹,你快去,快去告诉赵姨娘!
如今,只有她……或许还能救我一救了!”
那小霞也是个机灵的,寻了个空儿,便将此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赵姨娘。
赵姨娘一听,心中盘算起来,觉得这正是往儿子身边安插一个自己人的绝好机会。
是夜,她便小心翼翼地,在贾政面前吹起了枕边风。
她替贾政斟了茶,陪着笑脸,细声细气地道:“老爷,您看,宝玉那边,早有袭人伺候了两年了,是不是……也该给环儿屋里放一个可靠的人了?那彩霞丫头,我看着就很好……”
话未说完,贾政便把眉头一皱,厉声打断道:“胡说!
年纪轻轻的,不用心在功课上,只一味想着这些事成何体统?我早已看好了两个丫头,一个给宝玉,一个给环儿。
日后自有道理,此事休要再提!”
赵姨娘的一腔热望,瞬间被这盆冷水浇得透心凉。
而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贾环,对此事的态度,更是凉薄得令人心寒。
他不过淡淡地说道:“不过是个丫头,她去了,将来自然还有更好的。”
此言一出,活脱脱一个毫无担当的“渣男”
嘴脸,将那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之火,也彻底踩灭了。
彩霞得知这一切,只觉得天旋地转,万念俱灰。
她的命运,便如同这深宅大院中一件无足轻重的摆设,被那掌握着权柄的人,随手便安排给了关系户,又有谁,会来问一问她那颗破碎的心,究竟愿不愿意呢?她的泪,只能往肚子里流;她的恨,也只能深深地埋藏在那无尽的、黑暗的岁月里了。
真真是:
泪染罗裳金缕残,风雨同舟行路难。
彩霞易散琉璃脆,朱楼梦醒五更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