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的小玉顶雀。
贾蔷脸上带着献宝似的讨好笑意,径直朝龄官走来。
可刚近前,便敏锐地嗅到了空气里弥漫的不对劲——龄官背对着宝玉坐着,纤弱的肩膀绷得紧紧的,眼圈似乎还泛着微红?宝玉则像个被先生罚站的蒙童,一脸尴尬讪讪地杵在一边。
贾蔷心头“咯噔”
一沉,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三分。
他先一步抢到龄官身侧,声音放得极柔,带着小心翼翼:“龄官,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说着,忙将那精巧绝伦的雀笼献宝似的捧到她眼前,“快瞧瞧,费了好大功夫给你寻来的小玩意儿!
会唱会跳,给你解个闷儿!”
龄官这才侧过脸,瞥了一眼笼中那扑腾不休的小雀。
非但毫无喜色,那两弯柳眉反而蹙得更紧,苍白的脸上瞬间蒙上一层更深的阴霾,甚至隐隐透出薄怒。
“贾蔷!”
她声音不高,却带着尖锐的诘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弄个雀儿来关在这金丝笼里,耍着它取乐?还巴巴地拿到我眼前显摆?”
她伸手指着那金丝笼,指尖微微颤,“你瞧瞧它!
被关在这金丝编就的牢笼里,纵有翅膀,可飞得出去?你将它弄来,与当初戏班子里买我们这些会唱会跳的丫头,又有何分别?还不都是关在笼子里供人逗乐解闷的玩意儿!”
她越说越激动,泪水在眼眶里急积聚:“你……你分明是存心要呕死我!
拿它来比着我!
作践我!”
说到最后,声音已带上了破碎的哭腔,猛地扭过身去,肩头抑制不住地微微抽动。
贾蔷彻底懵了!
他一片赤诚,想着寻个新奇玩意儿为心上人解忧散闷,哪曾想这马屁结结实实拍在了马蹄子上,还拍出了惊天动地的效果!
眼见龄官哭得如雨打梨花,他心疼得手足无措,脸色煞白,手里的雀笼瞬间成了滚烫的烙铁。
“哎哟!
我的好龄官!
我的心肝肉!”
贾蔷急得直跺脚,语无伦次,“我……我哪敢比着你!
我……我真是猪油蒙了心!
糊涂透顶!
我这就放了它!
立刻!
马上放生!”
他慌慌张张地摸索着打开那精巧的金丝笼门,手忙脚乱地将那受惊过度的小雀掏了出来。
那小雀得了自由,双翅奋力一振,“嗖”
地一下便窜上了头顶的蔷薇花架,头也不回地向着辽阔的蓝天疾飞而去,只留下几片零落的羽毛,悠悠飘坠。
贾蔷望着空荡荡的笼子,又看看仍在抽噎的龄官,急得满头大汗,赌咒誓:“放了!
你看,它飞了!
飞得多自在!
好龄官,快别哭了!
是我蠢笨!
是我该死!
你身子骨本就弱,再哭坏了可怎么得了?要不……我这就去请大夫?你想吃点什么?想听什么戏文?只要你开口,刀山火海我也……”
龄官听着他这笨拙急切、恨不得剖心明志的赔罪,抽泣声渐渐低了下去。
她偷偷侧过一点脸,眼角余光瞥见贾蔷那副抓耳挠腮、恨不能把心肝都掏出来捧给她的狼狈相,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用力绷住,带着浓浓的鼻音,极轻地“哼”
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份滚烫的歉意。
一旁呆立的宝玉,从贾蔷出现到龄官勃然作色,再到贾蔷放鸟赔罪、笨拙安抚,整个过程看得是目瞪口呆,如同看了一出跌宕起伏、反转再反转的活折子戏。
他脸上的尴尬早已被一种巨大的、前所未有的心灵冲击所取代。
他看看那雀儿消失无踪的碧空,又看看对着龄官小心翼翼、满心满眼只装着伊人、笨拙讨好着的贾蔷,再看看那个虽然还在“生气”
、但眼角眉梢已褪尽方才对自己那种刺骨冰冷与厌恶、反隐隐透出几分娇嗔意味的龄官……
仿佛一道雪亮的闪电,骤然劈开了他混沌已久的灵台!
宝玉僵在原地,如同泥塑木雕,灵魂出窍般喃喃低语:
“原来……原来竟是如此……”
他骤然明白了!
龄官方才对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并非故作姿态,亦非针对他贾宝玉个人,而是因为……她那盈盈秋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