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低气压。
檀香依旧袅袅,却压不住那股沉重的、山雨欲来的死寂。
王夫人端坐在上的紫檀木椅上,平日里那副慈眉善目的菩萨面容,此刻却结了一层厚厚的寒冰,眼神锐利如刀,冷冷地钉在地上跪着的人身上。
那是金钏儿。
曾经活泼伶俐如枝头黄莺儿的大丫鬟,此刻却面无人色,抖得像狂风中的一片枯叶。
起因?不过是宝玉那日午间来王夫人房中,见她打盹,便凑上去逗弄了几句。
金钏儿一时忘形,失了分寸,顺口接了句顽笑话,道是“我告诉你个巧宗儿,东小院里环哥儿和彩云……”
话音未尽,便如冷水泼进了滚油锅!
王夫人霍然睁开双眼,那目光里的寒意瞬间冻僵了金钏儿所有求饶的话。
她猛地一拍案几,那声响惊得侍立一旁的玉钏儿浑身一哆嗦。
“下作的小娼妇!”
王夫人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好好一个清清白白的爷们,生生叫你给教唆坏了!
黑了心肝的奴才!”
她胸口剧烈起伏,指着金钏儿的手指都在颤,“玉钏儿!
去!
把你那没脸的老娘给我叫来!
立时三刻,把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领出去!
再不许踏进我房门一步!”
“太太!
太太饶命啊!
奴婢再不敢了!
太太开恩啊!”
金钏儿魂飞魄散,扑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上,砰砰作响,涕泪横流地哀嚎。
然而,王夫人那张脸,已然冷硬如铁,再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她只是嫌恶地别开脸,仿佛多看金钏儿一眼都会污了她的眼睛。
金钏儿终究是被她那个同样面如死灰、抖抖索索的老娘,半拖半拽地拉了出去。
那背影,如同被狂风骤雨彻底摧折的娇花,带着无尽的屈辱和绝望,消失在荣国府深深的门槛之外。
府中下人私下议论了几句,叹几声“何至于此”
、“太太忒严了些”
,便也如石子投入深潭,只漾开几圈微澜,旋即归于平静。
然而,这死水微澜之下,汹涌的暗流正积蓄着毁灭的力量。
几日后,一个惊破天际的噩耗,如同淬毒的利箭,狠狠射穿了荣国府虚假的安宁!
“金钏儿……跳井了!”
“天老爷!
真的假的?在哪儿?”
“就在……就在咱们园子东南角那口最深的废井里!
捞上来时……人都……都泡得不成形了……”
“作孽啊……好好一个人……”
“被主家那样撵出来,名声扫地,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她一个姑娘家,往后可怎么活?怎么活啊!”
“唉……也是刚烈……可这路……未免走得太绝了……”
这消息像一阵裹挟着血腥气的阴风,瞬间吹遍了雕梁画栋的每个角落。
怡红院里,袭人乍闻此讯,身子猛地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手中正给宝玉叠着的衣裳“啪”
地掉在地上。
金钏儿……那个曾经笑语嫣然的金钏儿……死了?就因为几句玩笑,一次驱逐,一个“名声扫地”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让她透不过气来。
宝玉那日“睡里梦里”
的狂言,此刻带着血淋淋的预兆,在她耳边轰然炸响!
这深宅大院,容不得半点行差踏错!
林姑娘……宝玉……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血液都似要冻僵。
守住秘密,隔绝他们!
这念头从未如此刻骨般清晰、紧迫——这是比命还要紧的事啊!
宝玉尚沉浸在金钏儿之死的巨大震惊与茫然无措中,另一个更致命的漩涡,已张开黑洞洞的巨口,将他无情吞噬。
贾政身边的小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口吻来传唤他。
宝玉心头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攥紧了他的喉咙。
他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挨地蹭到父亲那间素来令他望而生畏的书房。
甫一进门,那沉重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气压便扑面而来。
贾政端坐书案后,面沉如水,一双眼睛却燃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