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没让门内人收敛,反而如同火上浇油!
晴雯一听这颐指气使的腔调,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越认定外面是个不知规矩的粗使丫头或是婆子。
她几步冲到门边,隔着门板,声音拔得更高,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狠劲:“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阎罗王!
二爷亲口吩咐的,今儿晚上任谁也不许放进来!
耳朵聋了不成?”
宝玉被她这劈头盖脸的斥责弄得又气又懵,酒意也醒了几分。
他强压着火气,在门外踱了两步,心中盘算:宝姐姐?断不会如此泼辣。
林妹妹?更不可能这般粗声大气。
那……难道是袭人?袭人素来最是温顺周全的。
想到此节,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对着门缝喊道:“袭人!
袭人!
开门!
是我回来了!”
“袭人”
二字,如同最猛烈的炮仗在晴雯耳边炸开!
她心头那点邪火“轰”
地一下彻底燎原!
好啊!
我在你二爷心里,竟连袭人那蹄子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外面这个不开眼的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叫袭人?妒火混合着被轻视的屈辱,瞬间烧尽了晴雯最后一丝理智。
她几乎是跳着脚,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门外咆哮,每一个字都淬着毒汁般的怨愤:
“袭人?你找袭人顶个屁用!
告诉你!
就是宝姑娘、林姑娘这会子亲自来了,也得等我们回了二爷,得了示下才敢开门!
你又算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大呼小叫?趁早给我滚远些!”
那“林姑娘”
三个字,被她咬牙切齿地抛出来,带着一种泄愤般的快意,重重砸在冰冷的门板上,也砸碎了门外月下的寂静。
就在这时,一个纤细孤清的身影,如同月下悄然凝结的一缕幽魂,无声无息地飘到了怡红院外不远处的太湖石后。
林黛玉终究放不下心,想着宝玉被“老爷”
叫去不知吉凶,更兼白日里那“同鸳帐”
的话语搅得她心绪不宁,便想趁着月色来探问一声。
谁曾想,刚走到近前,便清晰地听到了门里门外这一场“精彩”
的对峙。
先是宝玉那一声声焦灼的“开门!
是我!”
,接着是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袭人!
开门!”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黛玉的耳膜!
最后,是晴雯那石破天惊、充满怨毒与不屑的尖利宣告:
“凭你是谁!
二爷吩咐的,一概不许放人进来!
就是宝姑娘、林姑娘来了,也得等我们回明了二爷才开!
你又算哪根葱?!”
黛玉只觉得耳边“嗡”
的一声巨响!
仿佛整个世界在眼前轰然崩塌!
月光、竹影、雕梁画栋……瞬间失去了所有颜色和形状,扭曲成一片狰狞的混沌。
她纤细的身子晃了晃,下意识地扶住旁边冰冷的太湖石,才勉强站稳。
“林姑娘来了也不行?”
晴雯那充满恶意的声音还在夜空中尖利地回荡,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黛玉的心上。
尤其是那句“林姑娘来了也不行”
,被清晰地、刻意地、强调着喊出来,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将她最后一点微弱的期冀彻底碾碎!
“袭人……他方才在唤袭人开门……”
这个念头带着尖锐的刺,狠狠扎进她混乱的思绪。
酸楚的浪潮瞬间灭顶!
原来在他心中,此刻能为他开门的,只有袭人!
“二爷吩咐……一概不许放人……”
晴雯的宣告如同冰冷的铁律。
原来是他!
竟是他亲口下的令!
将自己拒之门外!
白日里那些滚烫的、让人心跳加的甜言蜜语——“同鸳帐”
、“不舍得你铺床叠被”
——言犹在耳,此刻却显得如此轻浮可笑!
原来那些话,不过是少爷闲来无事的消遣,如同逗弄一只檐下的雀儿!
他转身就能将自己彻底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甚至连门都吝于开启!
更让她心胆俱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