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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荣那黑了心肝的王八羔子,在里头往死里欺负秦小爷呢!
茗烟气不过跟他拼了!
快!
快去帮手啊!
就在里面!
迟一步怕要出人命!”
话音未落,他自己早已脚底抹油,溜得无影无踪!
真真是将“煽风点火,隔岸观火”
的功夫练到了极致!
扫红、锄药、墨雨这几个愣头青,一听“金荣欺负秦小爷”
(秦钟平日温良,人缘颇佳,更兼宝玉的金面),那还了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嗷嗷狂叫着便如三支离弦之箭,冲进了那混乱的漩涡中心!
这下可好,原本茗烟与金荣的单打独斗,瞬间升级为“茗烟及其死党”
vs“金荣及其爪牙”
的混战大乱斗!
那沉重的砚台,成了开瓢裂颅的凶器!
乌黑的墨汁,成了污人眼目的毒浆!
尖锐的笔杆,成了专往脸上刻画乌龟王八的刻刀!
厚重的书本,成了呼啸生风的投掷暗器!
甜腻的点心果子,成了黏糊糊糊一脸的羞辱烂泥!
桌椅在冲撞中呻吟哀鸣,吱呀作响,随时可能粉身碎骨。
凄厉的惨呼、恶毒的咒骂、狂乱的起哄、物件碎裂的刺耳噪音……声声刺耳,汇成一曲惊心动魄、荒诞绝伦的《学堂地狱狂想曲》。
而混战漩涡的最中心,最勇悍者仍是茗烟!
这小个子少年,此刻却爆出惊人的蛮力与灵活!
他如猿猴般敏捷,死死揪住金荣的一条胳膊,另一只手竟已抄起一块沉甸甸、棱角分明的青石砚台!
那砚台高高擎起,带着死亡的阴影,眼看就要朝金荣的太阳穴狠狠砸落!
茗烟双目赤红,嘶声狂吼:“金荣!
今日小爷就替天行道,砸开你这狗头,看看里面装了多少坏水!”
眼看那青石砚台挟着风声即将落下,血溅五步的惨剧就在眼前!
终于有人再也按捺不住那深入骨髓的恐惧!
一个叫贾瑞的(他是代课老师贾代儒那不成器的孙子,平素最爱和稀泥)跳将出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尖叫:“住手!
住手啊!
反了!
都反了天了!”
可惜,他那微弱的声音在这片暴力的狂潮里,渺小得如同蚊蚋悲鸣,瞬间便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最终,还是那个曾闹出“呦呦鹿鸣”
笑话的李贵,凭着身量和在宝玉身边积威的分量,力挽狂澜。
他如一头暴怒的熊罴撞入战团,蒲扇般的大手铁钳般攥住茗烟高举砚台的手腕,另一臂横扫,将几个纠缠撕打的混小子狠狠推开,炸雷般的怒吼震得房梁簌簌落灰:“我的小祖宗们!
小爷们!
你们这是要把天捅个窟窿啊!
老爷太太知道了,咱们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混乱的漩涡终于被这雷霆手段强行按捺下去,余波仍在空气中危险地颤动。
金荣伤得最重,鼻青脸肿,嘴角淌血,那身原本还算体面的衣裳被撕扯得条条缕缕,如同被一群饿狼疯狂撕咬过。
茗烟脸上也挂了彩,额角青紫一片,嘴角破裂,然而那气势却如得胜的将军,兀自跳着脚,指着金荣的鼻子,声音嘶哑却依旧不依不饶:“认错!
让他给秦小爷磕头认错!
否则小爷跟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死不休!”
宝玉这时才从那巨大的惊怒中缓缓回神,他一手紧紧搀扶着仍在无声抽噎、肩膀剧烈耸动的秦钟,那双素日含情的眸子,此刻却淬了寒冰,冷冷地、沉沉地钉在金荣那狼狈不堪的脸上。
虽未吐一言,但那目光里的森然意味,比千言万语的诅咒更令人胆寒:这事,绝不可能就此罢休!
李贵深知宝玉骨子里的执拗,更明白此事若传到贾政王夫人耳中,自己当其冲,绝无好果子吃。
他只能硬着头皮,连哄带吓,威逼利诱,将那无形的刀架在金荣脖子上,逼他认栽服软。
金荣在那冰冷如刀的目光下瑟缩着,环顾四周,一张张脸上写满了愤怒、鄙夷或幸灾乐祸。
璜大奶奶那点微末背景,在贾府真正的权势面前,渺小如尘埃。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绝望攫住了他。
是玉石俱焚,还是忍辱偷生?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