畔重重咳嗽、用力清嗓、恶狠狠摔打书本,妄图吸引那二人一丝半点的注意。
继而,指桑骂槐的尖酸话语便从他齿缝里挤了出来:“哎哟哟,这学堂里的风,怎么忽然就变得这般……腻腻歪歪,让人透不过气来了?”
“有些人哪,圣贤书读不进半句,那见不得人的‘断袖’癖好,倒是无师自通,天生一副狐媚子骨!”
最后,他竟将那恶毒的矛头直指秦钟,口沫横飞地“爆料”
:“‘小秦子’!
你们知道吗?昨儿个我可亲眼瞧见了,就在那后院里,啧啧啧,那光景,才叫一个‘蜜里调油’、‘难分难舍’!
宝玉的手,就那么紧紧地、紧紧地箍在‘小秦子’的腰上!
哎呦喂,那场面,简直……简直污了人的眼!
伤风败俗!”
秦钟生性柔婉,此刻受了这劈头盖脸的污蔑与羞辱,只觉万箭穿心!
委屈的泪水在清澈的眸子里盈盈打转,贝齿死死咬住失了血色的下唇,那强忍泪意的模样,便是铁石心肠看了也要化作绕指柔。
宝玉呢?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烧得他指尖都在微微颤!
可他何等身份?如何能纡尊降贵,与金荣这等腌臜泼才当面对骂?那岂非自贬身价,徒惹一身腥臊?然而,他是宝玉!
身边岂会少了那忠心护主、亦正亦邪的“混世魔王”
——茗烟!
茗烟,年方十三四,身量未足,却是一团行走的爆裂之火,是宝玉跟前第一号的“拼命三郎”
兼“毒舌圣手”
。
他早已在窗外窥伺多时,金荣那些污言秽语,字字句句如毒针扎进他耳中。
当那“亲嘴摸屁股”
的下流秽语终于从金荣口中喷溅而出时,茗烟脑中那根紧绷的弦,“铮”
地一声,彻底崩断!
但见我们的茗烟壮士,如一道挟着风雷的闪电,猛地撞开虚掩的门扉,直冲而入!
那气势,恍若张翼德再世,黑旋风重生!
他戟指直戳金荣鼻尖,开启了那惊天地泣鬼神的“诛心”
怒骂:
“呔!
金荣!
你这有人生无人教的野杂种!
还不快撒泡狗尿照照你那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嘴脸!
癞蛤蟆插鸡毛掸子——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敢往我们宝二爷和秦小爷头上泼脏水?你算个什么东西!
璜大奶奶的侄儿?我呸!
璜大奶奶见了我家太太(王夫人),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你倒在这里充起人物尖儿来了?再敢喷粪,信不信小爷我一把薅光你那几根黄毛,塞进你那喷粪的屁眼里去!”
这一番疾风骤雨般的痛骂,字字如刀,句句似箭,挟着雷霆万钧之势,轰得金荣面皮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最后涨成了猪肝色!
一股邪火“噌”
地窜上顶门,烧得他三魂出窍,七魄生烟!
金荣本也是个混不吝的滚刀肉,哪堪受此奇耻大辱?他出一声受伤野兽般的嘶嚎:“反了!
反了天了!
狗奴才找死!”
话音未落,人已如疯虎般扑了上去!
两人瞬间便如滚地葫芦般扭打作一团!
学堂顿时炸开了锅!
惊叫声、起哄声、拉偏架的劝阻声、桌椅被撞翻的刺耳摩擦声、还有那胆小鼠辈钻入桌底的窸窣声……响成一片,震耳欲聋!
书本、砚台、毛笔、未及吃完的点心果子……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漫天飞舞!
场面彻底失控,狂乱得如同百十个蛮牛在狭小的斗兽场中殊死搏杀!
就在这混乱达至极点之时,另一个“唯恐天下不乱”
的角色——贾蔷,施施然登场了。
这贾蔷乃是宁国府正派玄孙,生得亦是玉树临风,心窍却比那筛子眼还多上几倍。
他向来视金荣为眼中钉、肉中刺,此刻见此情景,那双桃花眼里精光一闪,毒计已上心头。
他假意上前拉架,口中嚷着“别打了!
快住手!”
,身子却泥鳅般滑出人群,一溜烟寻到了宝玉的另外几个心腹小厮——扫红、锄药、墨雨。
贾蔷一脸“焦急万分”
,声音都变了调:“了不得了!
天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