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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对着虚空无声呐喊:“凤妹妹!
我的凤妹妹!
等着我!
今夜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我也要……奔向你!”
他浑然不觉,脚下那条通往穿堂的幽径,早已被王熙凤无声地铺就了一层通向地狱寒冰的阶梯。
前庭寿宴的喧嚣,丝竹宴饮之声如潮水般漫溢,推杯换盏,醉眼迷离,仿佛要将这尘世的忧烦尽数溺毙在琼浆玉液之中。
而深深后宅,秦可卿压抑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如同寒夜里即将熄灭的残烛,每一次喘息都耗尽了生命微弱的余烬。
花园深处,贾瑞兀自沉浸在即将到来的“月下之约”
里,激动得在原地团团打转,活像一只被无形丝线操控、濒临崩断的木偶。
凤姐重入喧嚣的宴席中央,脸上瞬间又堆满了那无懈可击的、春风化雨般的笑意,谈笑风生,妙语解颐。
只是偶尔,当她那双洞悉世事的凤目掠过满堂衣香鬓影,扫过窗外那些描金绘彩却已露斑驳的亭台楼阁时,眼底深处会掠过一丝寒潭深水般的冷冽与锐利。
她端起一盏雨过天青的薄胎茶盅,指尖感受着那温热的熨帖,轻轻呷了一口。
氤氲的茶香里,她无声地对着虚空低语:“贾瑞啊贾瑞……天堂有路你偏不行,地狱无门你自闯进来。
想碰我王熙凤?先尝尝这穿堂风的滋味,再领教领教你兴儿、旺儿哥哥的‘热忱款待’罢!
至于可卿……”
她心底那根紧绷的弦无声地抽痛了一下,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这看似烈火烹油的贾府……内里早已是蛀空了根基的危楼,又能支撑到几时呢?”
茶烟袅袅,模糊了眼前金碧辉煌的寿宴盛景。
宁国府这场极尽奢华的欢宴,在凤姐眼中,不过是一幕精心排演、曲终人散的荒诞戏文。
有人醉卧在虚假的温柔乡里,有人挣扎在生死的悬崖边缘,有人正被情欲之火焚烧着仅存的理智,奔向注定的毁灭深渊……而幕布之后,那位执掌着命运提线的“总导演”
,正以最完美的笑容粉饰太平,不动声色地,准备拉开下一场更为惊心动魄的戏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