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王绍徽心中暗喜。
皇上这般强硬,显然不会被几句言辞左右,朝中权柄依然牢牢掌控在他手中。
无论朝堂之上争论多么激烈,哪一方占理都不重要,最终只看天子心意。
而今皇上已明言拒绝议和,那不和便是战,正合他的心思。
宋应星本想进言劝阻,尚未来得及开口,朱由校的声音再次响起。
“但辅臣所虑也非虚妄。
我大明如今国库空虚,民生凋敝,实难支撑一场大规模决战。”
“故而大司徒主张即刻出兵,亦不可行。
至少两年之内,朕不会贸然集结大军,仓促出关作战。”
这一番话落下,满殿大臣皆感错愕。
“一旦开战,社稷动摇,百姓流徙,饿殍遍野。
朕曾在西南亲见饥民剥树皮、食腐根,若战火燎原,恐怕连这些都不可得。”
“人非草木,逼到绝境必生反抗。
若因征调过甚激起民变,四方响应,天下大乱,兵部届时如何应对?”
王在晋低头不语。
他知道,那样的局面一旦出现,当其冲承担责任的便是自己。
“但议和一事,绝无可能。
祖宗基业岂容轻弃?太祖、宪宗若知后人屈膝求和,必怒不可遏。”
“天下万民也将唾骂,说当今天子苟且偷安,辱没先辈英名。
如此,朕岂不成昏聩懦弱之君?”
群臣闻言,皆感沉重。
若真走上议和之路,不只是皇帝蒙羞,他们这些执掌朝纲之人,也将背负千古骂名。
这等背离祖训、无视黎民苍生的重责,皇帝不敢轻揽于身,群臣更无力承担。
“朕的意思是,先用议和之名安抚努尔哈赤,让他安分地困守山林。
大明则暗中整备军力,待时机成熟,便如雷霆骤起,出兵直捣黄龙,一举荡平边患!”
“陛下,辽东军队虽经整顿,战力确有提升,但兵力终究有限。
若仅凭辽军挑起灭敌重任,实难确保全胜。
稍有闪失,萨尔浒之败恐将再现。”
王在晋心中清楚,熊廷弼所行之政,并未真正扭转辽军积弊。
朝廷上下谁不知晓,辽军早已千疮百孔?若非尚有一批将领亲兵敢战能战,冲锋在前,仅靠那些衣不蔽体、甲胄不全的普通士卒,如何与装备精良、凶悍异常的建州骑兵抗衡?
熊廷弼推行改革,本意为整肃军纪,却也将许多将领私属家丁拆散编入各营,削减其待遇。
此举虽显公平,却寒了人心。
大量蒙古及边地部族士兵因此离去,留下的也多敷衍塞责,昔日锐气荡然无存。
加之皇帝此前严惩将门世家,使得那些曾受厚待的亲兵家丁对朝廷愈疏离,忠诚几近瓦解。
唯一可喜的是,底层兵士的生活得以改善。
如今至少能吃饱饭、穿暖衣、领到粮饷。
这对他们而言已是天恩浩荡。
故而士气渐振,在熊廷弼严格操练之下,已初具战力。
可要动灭奴决战,王在晋仍觉风险重重。
他始终认为,当前辽军尚不足以担此大任。
待王在晋陈词完毕,王绍徽立即进言:
“陛下,如今我朝军威正盛,将士奋勇,势如破竹,岂可中途停歇?”
“臣请即刻集结九边精兵,趁辽沈大捷余威未消,一鼓作气攻入赫图阿拉,效仿宪宗皇帝深入敌巢,犁庭扫穴,永绝建州祸根!”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此等紧要关头,断不可因心软而贻误战机。”
“眼下开战,固然需征调民夫、耗费钱粮;可日后若战,所需依旧。
差别只在早晚,代价或有高低。
但在臣看来,此时出击,利远大于弊,实乃最佳时机。”
“只要将建奴彻底平定,大明何愁没有安宁时日?到那时,五年也好,五十年也罢,天下自可徐徐图治,恢复元气。”
“为了北疆数十载乃至百年的安定,些许牺牲本就在所难免。
舍小利而全大局,此乃正道,望陛下明察!”
王绍徽言辞激昂,面容沉痛,仿佛肺腑尽倾,若换作常人,恐怕早已动容落泪。
可殿中诸臣,哪个不是久经宦海的老手?这般表演见得太多,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