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只见阿爷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看着她。
她赶紧双手捧起自己写了大半天的“成果”
,献宝似的递过去,声音带着困倦又强装清醒的颤抖:“阿爷……写,写好了……十张……”
杨老爹接过那沓纸,粗略扫了一眼。
那字迹……只能说比狗爬稍微强点,勉强能认出个数。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将那沓纸随手放在炕桌上,淡淡“嗯”
了一声。
舒玉的心刚提起来,又稍稍落下一点——没批评,就是好事!
就在这时,杨大川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对着杨老爹道:
“爹,我一会儿就去县里了。
铺子那边修缮的匠人都是陈老将军安排的,我得去盯着点,顺便也学学人家是怎么弄的。
可能得在铺子后头凑合几晚。”
杨老爹点了点头:“嗯,去吧。
凡事多看多问,机灵点。”
杨大川刚应下,杨大江也接口道:
“爹,后山陶窑那边,我也得去瞧瞧。
钱师父一个人盯着烧窑,我不放心,也得去搭把手,学学手艺。”
杨老爹又点了点头:“是该去。
窑上的事要紧,你去吧。”
刘秀芝在一旁听着,眼珠一转,拉着杨大川的胳膊对杨老爹笑道:“爹,我跟大川一块去县里!
正好看看铺子收拾得咋样了,顺便再买些明日的肉菜回来!
家里这么多人,吃得快!
顺带扯几尺布,给新来的几位……兄弟量量身材,做两身换洗衣裳。”
杨老爹依旧点头:“也好。”
他顿了顿,看向院子里正在歇晌的十个汉子,扬声道:“石磊。”
石磊立刻起身走过来:“东家。”
“挑个手脚利落、认得路的,跟着去县里,帮忙拿拿东西。”
杨老爹吩咐道。
“是!”
石磊领命,转身便点了那个皮肤黝黑、眼神带着野性的年轻汉子王礁。
王礁立刻站出来,对着杨大川和刘秀芝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杨老爹将人都安排好了回头才看见,舒玉还眼巴巴地等着最终判决呢。
杨老爹这才重新把目光落回那叠鬼画符上,又看看孙女那副紧张得快窒息的小模样,终是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挥挥手:
“今日勉强算你过关。
一边玩去吧。”
“耶!
谢谢阿爷!”
舒玉如蒙大赦,瞬间原地满血复活,困意一扫而光!
她欢呼一声,像只出笼的小鸟,把手里的笔一扔,哧溜一下就蹿出了屋子。
院子里,大人们各自忙碌,准备出的去套车,要去后山的扛起了锄头,灶房里还在叮叮当当地收拾碗筷。
阳光暖洋洋地洒满小院,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余香和草木的气息。
舒玉找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像只偷懒的小猫,手脚并用地爬上了东厢房门口那张平时用来晒太阳、摆东西的矮桌。
桌上还铺着旧的草席,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
她舒舒服服地往草席上一躺,小身子陷进去,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
学着村里二流子的模样,翘起一条小短腿,架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一晃一晃的。
嘴里的狗尾巴草随着她的晃动轻轻摇摆,毛茸茸的穗子搔得鼻子有点痒。
她眯着眼,看着湛蓝的天空上慢悠悠飘过的白云,耳朵里听着院子里各种忙碌却充满生机的声音,心里那份踏实和满足感,像温水一样慢慢漾开。
老宅在修了,铺子也快开张了,窑上也没落下,家里多了那么多能干的新叔叔,阿奶不用再为粮食愁了,自己练字“过关”
了,将来还能有自己的小房间……
虽然字写得还是像鬼画符,虽然造纸大业还没成功,虽然空间里多了片吓人的大森林……
但舒玉觉得,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奔头了!
她晃悠着二郎腿,叼着狗尾巴草,晒着太阳,带着对明天满满的期待,慢慢沉入了甜美的梦乡。
嘴角还挂着一丝满足的、傻乎乎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