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是能填饱肚子的糊糊和硬得硌牙的干饼,尤其是他们这些伤了残了、几乎被遗忘的兵卒,能分到的口粮更是最差的那等,常常是馊了冷了也只得硬着头皮咽下,就为了吊着命。
细粮?肉味?那是梦里才敢想的东西。
他们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吃过这样一顿像样、甚至堪称“奢侈”
的热乎饭了!
肠胃深处最原始的饥饿感如同苏醒的猛兽,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和矜持!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喝粥的声音从“吸溜”
变成了近乎吞咽的“咕咚”
声,拿包子和饼子的动作越来越快,咀嚼的度也越来越猛!
他们甚至顾不上用筷子去夹咸菜,往往是咬一大口饼子或包子,然后就着碗沿猛喝一大口粥,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眼睛却还盯着桌上的食物,仿佛生怕吃慢一点就会消失。
那架势,不像是在吃饭,倒像是在进行一场沉默的、却又激烈无比的战斗!
风卷残云,狼吞虎咽!
杨大江和杨大川看着他们这吃相,非但没有丝毫嫌弃,反而觉得鼻子酸,心里堵得厉害。
杨大川哑着嗓子,连连说道:“慢点吃,慢点吃,锅里还有呢!
管够!
绝对管够!”
杨大江更是直接起身,又把装包子的簸箩往他们面前推了推。
直到吃得肚子滚圆,撑到了嗓子眼,实在塞不下任何东西了,汉子们才猛地从那种近乎本能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看着自己面前堆起的空碗和空掉的包子笼屉,再看看主家笑眯眯、丝毫没有责怪意思的脸,一个个顿时臊得满脸通红,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对不起……东家……我们……我们吃太多了……”
领头的汉子嗫嚅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说的什么话!”
颜氏却笑了,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神却无比温和,“吃饱了没?没吃饱灶上还有!”
“饱了饱了!
真饱了!”
汉子们连忙点头如捣蒜,再吃真要撑破肚皮了。
杨老爹见状,开口道:“灶上烧了热水,都去洗涮一下,松快松快。”
杨大川一看这十来个精壮汉子,挠了挠头:“爹,十个人呢,灶上那点热水哪够?轮着洗完都得后半夜了!
如今天气也不冷,不如我带他们去村东头河里洗洗,痛快!
洗完再回来睡觉!”
颜氏忙问:“换洗衣裳都有吧?”
“有!
有!”
汉子们连忙点头,虽然他们的“有”
,也就是包袱里那两件磨得白、打满补丁的旧军服。
“成!
那大川你带路,注意安全。”
杨老爹点头同意。
于是,杨大川领着头,十条汉子提着各自的小包袱和皂角,浩浩荡荡地出了门,朝着河边走去。
一群大老爷们沉默却又目标明确地走在夜色里,那场面,颇有点壮观的滑稽感。
他们一走,颜氏立刻带着杨家女人们又忙活开了。
“快!
快找找!
还有没有旧些的、宽松些的衣裳鞋袜?他们的衣裳指定都破得不成样子了!”
“枕头!
被褥!
这突然多了十口人,可咋睡啊!”
“还能咋睡?老规矩!
挤挤呗!”
院子里如同又开了锅的水。
翻箱倒柜声,拍打被褥声,女人们急促的脚步声和低声商议声交织在一起。
翻箱倒柜的声音顿时响彻小院。
颜氏愁的就是睡觉问题。
最后没法子,只能把心一横:“元娘,秀芝,凤儿,今晚咱们娘几个带着舒婷睡东厢大炕!
顾九、秀秀带着毛毛睡东厢耳房!
老头子,你带着大江大川,再捎带上两个人,睡正房!
正房耳房睡两个!
西厢房地方大点,睡四个!
西厢耳房睡两个!
赶紧的,把被褥枕头都分过去!”
一阵鸡飞狗跳的忙碌,好不容易才将被褥分摊安置好,几乎把杨家所有能用的铺盖都掏空了,还有些需要两人合盖一床。
刚安排停当,院外就传来了脚步声和杨大川爽朗的说笑声。
很快,一群洗漱完毕、头还湿漉漉的汉子们回来了。
河水显然让他们精神了不少,但也让他们身上那身“换洗”
衣裳彻底现了原形——那哪里是换洗?看着就像之前那身脏衣服胡乱搓洗了一下,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皱巴巴如同咸菜干,好几个人的裤腿和袖口还撕着大口子,露出结实的皮肉。
比进门时那身还要狼狈几分。
舒玉眨巴着大眼睛,小声嘀咕:“哎呀,叔叔们洗完澡,衣服怎么变得更丑了?”
颜氏一看,又是重重叹了口气,指了指西厢房:“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