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什么巨大的力量抗争。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一咬牙,抬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摘下了那顶遮蔽了他所有面容的宽檐斗笠!
斗笠摘下的瞬间,堂屋里原本细微的声响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
油灯昏黄的光线毫无保留地照在他脸上,纵然有所心理准备,所有第一次看清他面容的杨家人,还是齐刷刷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连颜氏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那根本不是他们预想中的一道或几道刀疤!
整个左半边脸,从额角一直到下颌,完全被一大片狰狞可怖的、皱缩扭曲的烫伤疤痕覆盖!
疤痕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亮的色泽,如同被熔化的蜡油泼过又凝固,将原本的眉眼口鼻都拉扯得变了形,眼皮耷拉着,嘴角也歪斜着。
而右半边脸,却依稀可见原本硬朗甚至称得上英俊的轮廓,剑眉星目,鼻梁高挺。
这极致的对比,愈显得那伤疤如同地狱的烙印,恐怖而刺目!
他看起来年纪和杨大江相仿,正当壮年,却被这伤痕毁得如同修罗。
元娘、刘秀芝和凤儿只看了一眼,就吓得脸色白,下意识地别过头去,眼圈瞬间就红了,不是害怕,而是那种巨大的、无法言说的心疼和难受!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连杨大江兄弟这等见惯了场面的汉子,也觉得喉咙紧,心里堵得厉害。
那汉子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瞬间的死寂和女眷们的反应,刚刚升起的一丝勇气瞬间溃散,剩下的只有无地自容的难堪和绝望。
他猛地低下头,就想把斗笠重新扣回去,声音带着哽咽和颤抖:
“对……对不起……吓着各位了……我……我明日就回军营去,绝不……”
“哎呀!
坏了!”
舒玉一看这气氛,心里咯噔一下!
阿奶和婶婶她们明明是心疼得说不出话,可别让这位叔叔误会是嫌弃他啊!
她的小脑袋瓜飞运转,立刻脆生生地打断了他,故意用一种夸张的好奇语气,小手指着他没受伤的右脸:
“叔叔叔叔!
你抬头让我看看!
你右边脸长得可真好看!
比戏台上的大将军还威风!
你左边脸是不是打仗的时候被火雷崩到了?是不是可疼可疼了?阿奶只有看到自家娃娃摔疼了才会这样掉金豆子呢!”
童言无忌,却像一道暖流,瞬间冲散了那令人窒息的尴尬和悲伤。
颜氏也猛地回过神来,用力抹了一把不知不觉流了满脸的眼泪,上前一步,枯瘦的手不由分说地抓住那汉子想要戴回斗笠的手腕,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却异常坚定:
“傻孩子!
胡说八道什么!
谁嫌你吓人了?老婆子是……是心疼!
心疼你们这些孩子遭了大罪了啊!
看看这脸……这得受了多大罪……得多疼啊……呜呜……”
她一边说一边哭,眼泪掉得更凶了,
“回来了就好!
回来了就好!
到了这儿,就到家了!
再不用受那些罪了!
快!
快坐下吃饭!
不许再提回军营的话!”
元娘也赶紧抹着眼泪附和:“这位大哥,快别多想,娘和我们是……是心里难受,这伤……得多疼啊……”
刘秀芝更是直接,拿起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肉包就塞到那汉子手里:“就是!
老爷们儿脸上有个疤咋了?那是功勋章!
快吃!
吃饱了不想家!”
杨家女眷们七嘴八舌的劝说,带着未散的哭音,却充满了真挚得烫人的暖意。
那汉子被颜氏紧紧抓着手腕,听着那毫不掩饰的心疼和哭声,感受着那粗糙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再听到舒玉那稚气却真诚的话语,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了一般。
他死死咬着牙,下颌绷得紧紧的,才能勉强忍住那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哽咽。
其他汉子也都红了眼眶,默默低下头,用袖子擦拭着眼角。
最终,那领头汉子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极其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谢……谢主家……谢老夫人……谢……小姐……”
“谢什么谢!
快坐下!
吃饭!”
颜氏用力把他按到一条长凳上,又把筷子塞回他手里。
“都坐!
都坐!
开饭!”
杨老爹一锤定音。
这一次,没有人再犹豫。
十条汉子默默地、顺从地坐了下来。
杨家人也各自落座。
起初,他们还试图保持着一点克制,小口喝粥,小心翼翼地夹咸菜。
但当那暄软的白面包子入口,当那浓稠的小米粥带着温暖的谷物香气滑入喉咙,当那油汪汪的咸菜丝刺激着味蕾……军中最普通的饭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