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账不是这么算的!
族里那些叔伯,眼皮子浅,心肠……哼!
当年你爷刚咽气,他们就急着把你一家子从那宅子里撵出来,连你两个哥哥……也是被逼得没法子,才带着家小去了南边,这么多年音信全无……这些腌臜事,我心里门儿清!
憋屈!
替你家憋屈!
可……可你也不能这么糟践银子啊!
八十两!
那是多少血汗钱!”
杨五爷喘着粗气,枯树皮般的脸上涨得通红,浑浊的老眼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对当年族里行径的愤怒和不齿,有对杨老爹这份“傻气”
的痛心疾,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羞愧?
站在杨老爹腿边的舒玉,听得小脑袋嗡嗡作响,心里像揣了二十五只小老鼠——百爪挠心。
阿爷要赎祖宅?八十两银子?当初只抵了五十两?族里还把人撵出来?两个大爷爷去了南边?
她努力在脑子里拼凑着这些碎片。
高祖父病重,为了救命钱,把祖宅抵给了族里,换了五十两银子。
高祖父没了,当时的族长(肯定不是五爷爷)就把曾祖他们从祖宅里赶了出来!
曾祖带着一家人,只能挤进现在这个小小的破院子。
因为院子太小,住不下那么多人,曾祖的两个儿子——她的两个大爷爷,就带着家眷离开了静岚县,去了遥远的南边,从此再也没回来……曾祖临死前,念念不忘的,就是把那座被夺走的祖宅赎回来!
一股巨大的酸涩猛地冲上舒玉的鼻尖,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下意识地伸出小手,紧紧攥住了杨老爹粗糙的衣角,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那段她未曾经历、却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过往。
原来……原来阿爷家以前那么大的官儿,最后竟落得如此境地?被赶出自己的家,骨肉分离……她仿佛看到曾祖躺在病榻上,浑浊的眼睛望着某个方向,嘴里念叨着“宅子……宅子……”
的样子。
杨老爹感觉到了衣角传来的力道和孙女微微的颤抖。
他枯树皮般的大手,极其自然地、带着安抚意味地轻轻落在舒玉毛茸茸的顶上,温暖而沉稳。
他的目光依旧平静地注视着激动不已的杨五爷,嘶哑的声音在有些凝滞的空气里响起,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五哥,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堂屋窗外沉沉的天空,仿佛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八十两,不多。
三十两,是这些年的……利息钱。
族里当初能拿出五十两,是救了杨家急,这份情,杨家认。
如今侄儿手里有了余钱,按规矩,连本带利还上,天经地义。
至于宅子破败……那是我们杨家自己的事,赎回来,是修是补,我们担着。”
“利息钱?天经地义?”
杨五爷被杨老爹这平静却重逾千斤的话噎得一时语塞,随即一股巨大的悲愤涌上心头!
他猛地一跺脚,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门外,仿佛要戳穿那些看不见的、贪婪的嘴脸,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变形,带着浓重的乡音和难以抑制的怒火:
“狗屁的天经地义!
怀玉!
你……你就是太实诚!
太厚道!
族里那些老东西……当年趁着你爷病危,趁火打劫!
五十两?那宅子值不值五十两你心里没数吗?前院后院五进带跨院!
青砖到顶!
楠木大梁!
搁现在,没个百两想都别想!
他们这是趁火打劫!
是喝你家的血!
后来呢?你爹尸骨未寒啊!
那个黑了心肝的王八羔子,仗着当时是族长,就敢带人把你们从自己家里撵出来!
寒冬腊月啊!
你大哥二哥……多好的后生!
生生被逼得带着媳妇孩子背井离乡,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南边讨活路!
这么多年……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你娘……我那苦命的婶子……就是被活活气死的!
这些……这些你都忘了?!”
杨五爷越说越气,浑浊的老眼布满了血丝,枯树皮般的脸涨成了酱紫色,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要把积压了几十年的愤懑和不平都吼出来:
“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