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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鸡在墙角刨食。
堂屋的门虚掩着。
杨老爹示意儿子们和舒玉在院子里稍等,自己走到堂屋门口,轻轻叩了叩门板:
“五哥?歇着呢?”
里面安静了片刻,随即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起床声和带着浓浓睡意的、含混不清的回应:
“谁啊?……哦……怀玉啊?进来吧……”
杨老爹推开门,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和尘土气息走了进去。
杨大江兄弟和舒玉也赶紧跟上。
堂屋里光线有些昏暗,弥漫着一股老人房间特有的、混合着药味和旧家具的气息。
杨五爷正坐在炕沿上,慢吞吞地穿着外衫,花白的头有些蓬乱,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睡痕,眼角糊着点眼屎。
他显然是被吵醒的,精神头还没完全回来,浑浊的老眼带着点茫然看着走进来的杨老爹几人。
“怀玉啊……这大晌午的……有事?”
杨五爷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目光扫过杨老爹怀里那个显眼的蓝布大包袱,又落在杨大江兄弟和杨老爹腿边的舒玉身上,更添了几分疑惑。
这拖家带口的,不像寻常串门。
杨老爹没立刻回答,先把怀里那个硬邦邦的包袱轻轻放在炕边的矮柜上,出“咚”
的一声闷响。
他这才转过身,对着杨五爷微微躬了躬身,声音嘶哑平静,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五哥,扰您清梦了。
今天来……是想跟族里商量个事。”
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直视着杨五爷那双带着睡意和不解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我想把老宅子……赎回来。”
“啥?!”
杨五爷那点残留的睡意瞬间被这石破天惊的话炸得烟消云散!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眼角的皱纹都撑开了,嘴巴微张,露出几颗黄的牙齿,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怀玉!
你……你糊涂了?”
杨五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惊吓到的尖锐,
“赎……赎老宅?那宅子……那宅子都多少年了?你……你拿什么赎?族里那些叔伯……能答应?”
他下意识地摆着手,仿佛要驱散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梦,枯树皮般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杨家祖宅?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当年杨家落难,那宅子……唉!
杨老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沟壑纵横如同被岁月风化的岩石。
他迎着杨五爷惊愕的目光,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
“我明白。
当年我阿爷病重,为求活命,不得已将祖宅抵给了族里,换了五十两救命银子。
这份恩情,杨家记着。”
他微微垂下眼帘,似乎在回忆那段沉重的往事,随即又抬起,目光更加沉凝:
“如今手头宽裕了些,不敢忘本,更不敢忘了先父临终的念想。
宅子,是杨家的根。
我愿意出八十两银子,把它赎回来。”
“八十两?!”
杨五爷像是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整个人都晃了一下!
他猛地从炕沿上站了起来,布满老年斑的手死死抓住炕沿才稳住身体,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死死盯着杨老爹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而变了调:
“八……八十两?!
怀玉!
你……你疯了?!
当初……当初族里只给了你爹五十两!
那宅子空置了这么多年,风吹雨打的,早就不是当年的模样了!
族里这些年没修缮,也没住人,白白占了便宜!
你……你如今要赎回去,还倒贴三十两?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不行!
绝对不行!
这……这不是拿银子打水漂吗?传出去,族里那些老东西还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黑心烂肺?!”
杨五爷越说越激动,枯瘦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他指着杨老爹,手指抖得厉害:
“怀玉!
我知道你心里苦!
你爹当年……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