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园立威的雷霆手段，如同投入侯府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明兰预料。
表面的风平浪静下，暗流涌动得更加湍急。
小秦氏摔了碗盏后，脸上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温婉慈和的面具，甚至特意派人送来几匹上好的云锦，说是给明兰压惊，话里话外却透着敲打：“下人不懂事，是该严惩。
只是你刚进门，凡事还需以和为贵，手段太过刚硬，恐伤了府中和气，也让你父亲忧心。”
字字句句，皆在指责明兰年轻气盛，不懂事，更将顾偃开搬了出来。
明兰恭顺地收下锦缎，面带愧色地应承：“母亲教训得是，是儿媳思虑不周，让父亲母亲操心了。”
态度放得极低，却绝口不提半分悔意。
小秦氏眼中寒光一闪，面上笑意更深了几分。
顾廷炜那边则毫无掩饰，几次在府中花园“偶遇”
明兰，眼神怨毒，言语间夹枪带棒。
明兰只当清风过耳，由石铿寸步不离地护卫着，顾廷炜投鼠忌器，也只能逞些口舌之快，不敢真做什么。
但他身边那群狐朋狗友，看明兰的眼神却愈不善，如同阴沟里窥伺的毒蛇。
更大的刁难，来自侯府中馈的渗透与掣肘。
顾廷烨临行前虽将澄园全权交予明兰，也给了虎符副印调动资源，但侯府公中的产业、人事、日常用度调度，依旧牢牢掌控在小秦氏手中。
明兰名义上是侯府二夫人，却如同被隔离在权力核心之外的一座孤岛。
这日，小秦氏身边的赖妈妈亲自来到澄园，脸上堆着假笑，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账册。
“二夫人，”
赖妈妈福了一礼，语气恭敬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倨傲，“夫人说了，您既已熟悉了澄园，也该为府中分忧了。
这是府中历年积攒下来、专门用于冬赈施粥的一笔善款账目，夫人体恤您心善，特意让您来打理。
一来是为府里积福，二来也是让您练练手。”
明兰接过那本账册，入手沉甸甸的。
翻开一看，眉头微蹙。
账目混乱不堪，许多条目语焉不详，支取随意，且数额巨大。
更重要的是，负责此事的是小秦氏的一个远房侄子，赖升，此人风评极差，贪财好色，在府中横行霸道。
这哪里是让她练手？分明是丢给她一个烫手山芋，一个布满陷阱的烂摊子！
做好了，功劳是小秦氏的；做不好，或者查出了问题，得罪了赖升甚至牵扯出背后的小秦氏，那她便是众矢之的，坐实了“年轻气盛、办事不力、苛待善款”
的罪名！
更遑论这所谓的“善款”
，只怕早已被蛀虫啃食得千疮百孔。
“赖妈妈辛苦了。”
明兰合上账册，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只是这善款账目牵连甚广，且历年旧账盘根错节，非一朝一夕能理清。
我初来乍到，人微言轻，恐难服众，耽误了冬赈大事反而不美。
不如……”
她故意顿了顿，将账册轻轻推了回去，“还是请母亲定夺，或由赖妈妈这等经验老到的管事嬷嬷协理更为妥当？儿媳愿从旁学习。”
一招“以退为进”
，轻飘飘地将皮球踢了回去，还暗指赖妈妈才该负责。
赖妈妈脸上的假笑僵住了，没料到明兰如此滑不溜手，既不接招也不硬顶。
“这……夫人也是一片心意……”
赖妈妈还想再劝。
“母亲的心意，儿媳自然明白。”
明兰笑容温婉，语气却不容置疑，“只是这善款关乎侯府清誉，更关乎城外无数饥寒交迫的百姓性命，容不得半点闪失。
还是请母亲定个章程，儿媳必当全力配合。”
她将“侯府清誉”
和“百姓性命”
抬出来，彻底堵死了赖妈妈的嘴。
赖妈妈碰了个软钉子，悻悻而去。
这边赖妈妈刚走，澄园负责采买的管事便哭丧着脸来报：“二夫人，不好了！
大厨房那边说，咱们澄园这个月的份例银子支了！
不肯再给支取！
可眼看就要入冬，园子里炭火、棉被、还有几位老嬷嬷的冬衣都还没着落呢！”
“支？”
明兰眼神一冷，“把澄园近三个月的采买账目，连同侯府下的份例单子，一并拿来我看！”
账目很快呈上。
明兰只扫了几眼，便看出了问题。
侯府公中下的份例银钱并未减少，但澄园实际的采买支出却大幅增加。
问题出在价格上！
同样的银霜炭，澄园采买的价格比公中采买贵了近三成！
同样的细棉布，价格也高出许多！
显然是有人在采买环节上下其手，中饱私囊！
而负责澄园外采买事务的，正是顾廷炜奶兄的儿子，一个叫赖二的油滑小子！
“好一招釜底抽薪！”
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