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作品。“这是她最喜欢的熊,”阿雅妈妈摸着布偶的耳朵,指尖轻轻蹭过绒毛,眼神软得像化了的麦芽糖,“每天睡觉都要抱着,连做梦都要攥着熊的耳朵。有次她发烧到39度,烧得胡言乱语,抱着熊哭,说‘熊宝宝,你帮我跟妈妈说,我不疼,让她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好的’。”
她把布偶熊递给林薇,指尖在熊的背上轻轻按了按,像是在把什么东西传递给她——是阿雅的温度,是一个母亲的嘱托。“你们要是还有良心,就帮我做两件事。”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恳求,像怕给他们添麻烦,又像怕他们不肯答应,“一是把这药寄给乡下的王奶奶,她是我远房表姐,跟我一样腿疼,每到阴雨天就疼得睡不着觉。阿雅之前知道了,就说‘妈妈,要是我用不上这药,就送给王奶奶吧,让她也能好好睡觉’;二是这熊……要是遇到跟阿雅一样生病的孩子,就把它送给他们,告诉他们,抱着它,打针就不疼了,夜里也不用怕黑,因为熊的眼睛会像星星一样,陪着他们。”
林薇接过布偶熊,熊的绒毛蹭过手臂,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却烫得她心口发疼——这只熊曾见证过阿雅最后的恐惧,见证过她在病床上攥着熊哭的模样,也承载着她最后的善意。她把熊抱在怀里,像抱着阿雅还没凉透的心跳,眼泪又掉了下来,砸在熊的纽扣眼睛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阿姨,您放心,我们一定做到,一定做到。”她的声音带着承诺的重量,“以后您有什么事,随时给我们打电话,我们……我们会像阿雅的孩子一样照顾您,给您买软底鞋,陪您去海边捡贝壳。”
“不用了。”阿雅妈妈打断她,慢慢走到窗边,推开那扇老旧的木窗。晨雾已经开始散了,阳光像碎金一样从云层里漏下来,洒在楼下的草坪上。晨练的老人打着太极,收音机里放着咿咿呀呀的越剧,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选段,阿雅的外婆最喜欢听,阿雅也跟着学过两句,唱得跑调,却笑得很开心。“我明天就回老家,回那个靠海的小镇。”她望着远处的天际线,声音轻得像要飘进雾里,“这里的每样东西都跟阿雅有关,桌子上的拼图、墙上的奖状、书包里的病号服……看着就难受,总觉得她还在,一转身就能看见她。你们以后,好好做人,别再犯这样的错了——不用你们照顾我,只要你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够了,就算是对阿雅的补偿吧。”
离开阿雅家时,晨雾已经彻底散了。阳光透过梧桐树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像阿雅画里的星星,一颗一颗铺在地上。林薇抱着布偶熊,熊的纽扣眼睛被阳光照得亮晶晶的,像阿雅在笑。陈默手里攥着那个药盒,指尖把盒盖捏得发皱,像是怕不小心把阿雅的心意摔碎。两人并肩走在老小区的巷子里,谁也没说话,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布偶熊绒毛摩擦布料的轻响,像是阿雅跟在他们身后,轻轻说着“慢点走,别摔了”。
他们先去了街角的邮局。邮局的玻璃门上还贴着“新年快乐”的窗花,已经有些褪色,是过年时贴的。陈默走到柜台前,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信封,握着笔的手还在抖,笔尖在“乡下王奶奶收”的“王”字上顿了三次,墨水晕开一点,他赶紧用指尖蹭掉,蹭得指尖都黑了——就像当初在抢救记录上签字时,他也是这样反复顿笔,只是那时是为了隐瞒,为了逃避,现在是为了郑重,为了不辜负阿雅藏在药盒里的心意。
林薇从包里拿出便签纸,笔尖悬了很久,才写下一行字:“王奶奶您好,这是阿雅送给您的药。腿疼的时候,先用热毛巾敷十分钟,再吃药,效果会更好。阿雅说,希望您的腿能早点好起来,能像以前一样,去院子里摘月季花。”她还在便签的末尾画了个小小的太阳,像阿雅当初画的那样,颜色涂得很淡,却很认真。写完后,两人盯着信封看了很久,直到邮局的工作人员提醒“再不走就要下班了”,才小心翼翼地把药盒放进信封,封好口,递过去时,像在递一件稀世珍宝,怕一不小心就弄坏了。
然后他们去了医院的纪检科。纪检科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翻文件的声音。林薇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那份被汗水浸过的配药记录——纸页边缘已经发皱,有的地方还被撕出了小口子,是她这些天反复翻看时不小心弄的。上面“氯化钾”三个字被她用红笔画了圈,又划掉,再画圈,圈了不下十次,红色的墨迹透过纸背,像一道道血痕,记录着她的忏悔。
陈默递上修改过的抢救报告,还有他手写的检讨。检讨写了整整三页纸,字迹密密麻麻,有的地方写得太急,墨水都晕开了,最后几行被眼泪浸得发皱:“我身为医生,本该救死扶伤,却因为自己的懦弱和自私,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消失,还修改记录,隐瞒真相。我对不起阿雅,对不起她对我的信任;对不起她妈妈,对不起她对医院的托付;更对不起‘医生’这两个字,对不起身上的白大褂。我愿意接受一切处分,哪怕永远不能再当医生,只要能稍微减轻一点我的罪孽,我都认。”
医院的处分下来得很快,贴在门诊楼大厅的公告栏最显眼的位置,用红色的纸张打印,格外刺眼。林薇:吊销护士执业证书,永久禁止从事医疗卫生相关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