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下都很用力,小脸憋得通红;抄纸时,
他小竹抄纸的模样,像极了当年初学手艺的林溪——试了三次才终于抄出一张完整的竹纸。
第一次伸手沉竹帘时,他太急着看结果,竹帘刚沾到纸浆就往上提,只沾了薄薄一层,对着光看几乎能透见竹架的纹路;第二次倒稳了些,可提帘时被风吹得晃了晃,纸边“嘶”
地裂了道细缝,像被竹叶划开的口子;第三次他深吸一口气,小手紧紧攥着竹帘边缘,盯着竹帘边角一点点往纸浆盆里沉,直到整个竹帘都浸在乳白色的纸浆里,才屏息凝神慢慢往上提——这一次,竹帘上铺着一层匀净的纸浆,像冬日清晨落在竹枝上的细雪,没有一处破损,没有一点歪斜。
“成了!
我做成啦!”
小竹举着竹帘原地跳了起来,声音脆生生的,满是雀跃,连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都跟着亮了起来,映着竹纸坊里的光,像落了颗小星星。
阿竹连忙走过去,帮他把竹帘轻轻架在通风的竹架上——那是竹翁特意选的位置,风从竹窗吹进来,既能让纸快点干,又不会把湿纸吹皱。
她看着湿纸在风里慢慢舒展,纸浆里的竹纤维渐渐清晰,笑着对小竹说:“等它彻底干透,我们就用竹汁调墨写字,竹汁写的字不怕潮,就算来来把纸放很久,上面的话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小竹用力点点头,搬了个小竹凳坐在竹架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湿纸,时不时伸手轻轻碰一下纸面的温度,指尖刚碰到湿凉的纸浆就赶紧缩回来,像在守护一件一碰就碎的稀世珍宝。
等竹纸彻底干透时,夕阳已经漫过竹纸坊的屋顶,透过竹窗的缝隙洒进来,把米黄色的纸面染成了暖融融的金色,连纸面上的竹纤维纹路都镀上了一层光。
小宇从竹篮里拿出竹炭和清水,在竹制的砚台里慢慢研磨——竹炭是去年冬天在竹林里烧的,磨出来的墨带着淡淡的炭香,混着清水搅开,墨色浓淡正好。
阿竹则从竹柜里找出林念送的小楷笔,笔杆是细竹做的,裹着一层薄漆,握在手里刚刚好,正适合小竹的小手。
小竹趴在竹桌上,小手握着笔杆,一笔一划地写起来。
写“奶奶”
两个字时,他顿了顿,笔杆在纸面上悬着,抬头看向阿竹:“阿竹姐姐,‘想’字怎么写呀?我想写‘我想奶奶’。”
阿竹走过去,握着他的手,在废纸上先写了一遍“想”
字,一边写一边说:“上面是‘相’,下面是‘心’,把心里的想念写出来,就是‘想’啦。”
小竹跟着在废纸上描了两三遍,直到笔画顺了,才认真地在竹纸上写起来:“奶奶,我在竹语镇的竹纸坊做了一张不褪色的纸。
每天我都在想您,您在医院要好好吃药,好好吃饭,快点好起来。
等您好了,我就带您来竹纸坊,这里的竹子很香,风一吹竹叶就沙沙响;阿竹姐姐和小宇哥哥都很好,他们教我做竹纸,还陪我说话。
我等着您来,和我一起做一张最大的竹纸。”
写完最后一个字,小竹把笔轻轻放在砚台旁,用小手轻轻拂过纸面——竹纸的糙感蹭着指尖,却一点都不扎人,反而让他觉得格外安心,好像奶奶真的能摸到这张纸,感受到他的心意。
阿竹帮他把竹纸折成小小的方块,放进他带来的蓝布兜里——布兜是奶奶缝的,上面绣着一朵小兰花,正好能装下这张竹纸。
“这样揣在身上,就像把想对奶奶说的话带在身边啦,”
阿竹帮他把布兜的带子系紧,“等见到奶奶,把纸给她,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小竹紧紧攥着布兜,小拳头攥得都白了,他给阿竹和小宇深深鞠了个躬,额头都碰到了竹桌的边缘:“谢谢阿竹姐姐,谢谢小宇哥哥。
我以后每个月都来竹纸坊,要做很多很多竹纸,写给爸爸妈妈,写给医院的护士阿姨,还要写给我的小伙伴,告诉他们竹纸坊的故事,告诉他们这里的纸能写不褪色的话。”
看着小竹蹦蹦跳跳地走进竹林,蓝布衫的衣角扫过竹丛,惊起几只粉白色的蝴蝶,蝴蝶绕着他飞了两圈,才慢慢飞向竹林深处。
阿竹靠在竹架上,笑着对小宇说:“你看,又多了一个织网人。”
小宇望着小竹消失的方向,手里捏着一片刚落下的竹叶,竹叶的边缘还带着点绿意,他忽然明白守艺老人说的“牵连”
是什么——不是用绳子捆着的沉重羁绊,是故事像竹根一样,在土里悄悄蔓延,从林溪到守艺老人,从守艺老人到他们,再从他们到小竹,然后从竹纸坊的竹架,蔓延到镇上的每一户人家,蔓延到隔壁镇的医院里,甚至蔓延到小竹未来要遇见的每一个人心里。
日子像竹纸坊的竹帘,被阳光一天天晒得暖融融的,连竹帘上的竹丝都透着股温乎气。
竹艺坊和竹纸坊渐渐成了竹语镇的“活招牌”
,只要提起竹编和竹纸,镇里人都会说“去竹艺坊找阿竹和小宇,他们俩的手艺好着呢”
。
竹艺坊里,阿竹和小宇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