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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容里没有丝毫神只的威严或慈悲,只有一种令人头皮麻的、纯粹的、对财富的饥渴。
村民们看着这些神像的眼神,却充满了敬畏和狂喜。
他们虔诚地跪拜,口中念念有词,诉说着对金钱最赤裸的渴望。
整个村子弥漫在浓重的香火气和一种病态的亢奋之中,空气都仿佛粘稠得令人窒息。
我家因为刚办完丧事,暂时还没请这“财神”
。
父亲和母亲似乎也察觉到一丝不妥,面对上门来热心劝说“赶紧请一尊,别错过了财神爷恩典”
的邻居,只是含糊地应付着,眼神里带着犹豫和不安。
这天傍晚,我实在受不了家里压抑的气氛和村中那无处不在的甜腻香火味,借口去河边走走,想透口气。
刚走到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就看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人影从村东头走过来。
人群的中心,正是神婆胡三姑。
她穿着一身崭新的、同样刺眼的大红色绸布褂子,头梳得油光水滑,在脑后挽了个髻,插着一根黄澄澄、一看就是镀铜的簪子。
她昂着头,脸上挂着一种志得意满、近乎傲慢的笑容,被村民们众星捧月般围着,如同得胜归来的将军。
村民们对她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谄媚和敬畏。
她走到老槐树下站定,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我家低矮的院墙,最后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冰冷、锐利,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又尖又细,像用指甲刮着铁皮,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老少爷们儿!
心诚则灵!
五路财神爷显圣,那是咱们陈家洼的造化!
供着的,就等着财源滚滚吧!”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扫过我家,嘴角勾起一抹刻薄的笑意,尖声补充道,“至于那些个心不诚的,或者……家里沾了晦气的,”
她拖长了调子,意有所指地朝我家方向努了努嘴,“呵呵,那就难说喽!
财神爷不待见,指不定什么脏东西就趁虚而入了!
下一个……哼,谁知道轮着谁呢!”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在我心上。
尤其是最后那句“下一个轮着谁”
,配上她那阴冷得意的眼神,让我瞬间想起了爷爷临终的恐惧,还有掌心血符那诡异的灼热。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冲到了天灵盖。
夜幕,像一个巨大的、吸饱了墨汁的海绵,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吞噬了陈家洼的每一寸土地、每一道缝隙。
村子彻底陷入了死寂,连平日里聒噪的狗吠都消失了。
唯有那无处不在的甜腻香火味,非但没有被黑暗冲淡,反而变得更加浓郁、更加粘稠,丝丝缕缕地从每家每户的门缝窗隙里渗出来,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沉甸甸地压在人的胸口,闷得人喘不过气。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胡三姑那刻毒的诅咒,邻居们供奉的财神那诡异的笑脸,还有爷爷掌心冰冷的触感和嘶哑的警告,在脑海里疯狂搅动。
掌心那道早已干涸的血符,又开始隐隐烫,像一块埋在皮肉下的火炭,灼烧着神经。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声刺耳的、非人的狂笑猛地撕裂了夜空!
“嗬嗬嗬……嗬嗬嗬嗬……”
那笑声癫狂、嘶哑,充满了无法理解的狂喜和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歇斯底里,在死寂的村子里横冲直撞,狠狠撞在我家的窗户上!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是隔壁王叔!
声音就是从隔壁王家传来的!
我连鞋都顾不上穿,赤着脚,像只受惊的兔子,无声地窜到堂屋门边。
我家和王家只隔着一道低矮的土墙和一道破旧的木栅门。
我屏住呼吸,颤抖着手,将眼睛死死贴在门板的缝隙上,向外窥视。
院子里没有灯。
惨淡的月光吝啬地洒下一点清辉,勉强勾勒出院子的轮廓。
王叔的身影就站在他家那扇单薄的木板门前。
他背对着我家的方向,穿着睡觉时的白布褂子,那单薄的衣服在夜风中微微抖动。
他手里,赫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