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骂完,心里那股憋了许久的气总算顺了些,可冷静下来又有些后悔。
这次来本是想缓和关系,哪成想话说得这么冲。
黄秀秀瞧出她的神色,连忙上前打圆场:“娘,大过年的,妹妹打扮得好看,也是为了笼络妹夫的心,您别气了。”
孙老太太一想也对,如今刘熊那般体面,黄珍珠若是还像从前那样邋遢,确实配不上他,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可黄珍珠这边早已红了眼眶,眼底泛起泪水,心口又酸又胀。
从前在黄家,她不如姐姐会来事,不如弟弟受宠,是最不被待见的那个。
嫁了刘熊后,日子难时回娘家,总被指着鼻子数落,连带着刘熊也受了不少冷脸。
这些委屈她早压在心底,如今被当众辱骂,再也忍不住。
她没让眼泪掉下来,强撑着微微抬头,快速眨了眨眼把泪水憋回去,整理好被扯皱的衣领,心里默念:不能再为他们伤心。
随后,她冷冷地看着孙老太太和黄秀秀:“当初是你们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在这里做什么,不用你们管。”
“你说什么?”孙老太太的火瞬间又被点燃。
“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这辈子都是我闺女!现在有本事了,就不认娘了,想不听娘家的了?家里还指望你帮衬。”
黄珍珠有话直说,直接辩驳:“这话怎么都让你说全了?当初我们日子难,求你帮衬时,你说嫁出去的女儿,别来要这要那;现在我们日子好了,你又说都是一家人,得帮衬娘家。”
这话说得,怎么两头堵,怎么都有理呢?
黄珍珠本就不是刘燕那样受了委屈只会忍的性子,她从小在黄家不被重视,早就懂了要为自己说话,否则更是让他人随意搓圆揉扁。
身后离得近的客人,停下脚步竖起耳朵,议论声断断续续飘过来:
“这两人是母女?哪有亲娘这么骂女儿的,半点情面都不留!”
“说不定是后娘吧?亲娘哪会让闺女这么难堪。
孙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周边瞧过来看热闹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听着那些若有似无的议论,她耳根热辣辣的。
这些话像细针扎得孙老太太不自在,也让黄珍珠心里泛起一阵涩意。
连外人都看得出不对劲,可这样难堪的场面,在她过往的日子里,早已上演过无数次。
小时候是比不过姐姐的委屈,嫁人后是回娘家时的冷言冷语,如今日子好了,竟还要被当众撕扯辱骂。
孙老太太看着周围衣着光鲜的夫人小姐,知道这是县城不是乡下,不敢再破口大骂。
她抿着嘴挤出眼泪,带着哭腔对众人说:“各位贵人,不过是我们的家事,教育闺女倒让大家看笑话了。”
“教育闺女也不该当众骂‘人模狗样’啊!”一个穿宝蓝锦裙的夫人皱着眉反驳,手上的翠绿镯子随着动作轻轻晃,衬得肤色愈发白皙。
孙老太太瞥见那镯子,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连忙顺着话头辩解:
“夫人说得是,我们乡下人嘴糙,不过珍珠原就是乡下出来,咱村里人哪配来这么好的地方买东西打扮。”
“买东西?”
“她在说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