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音未落,冷藏库深处传来一声沉重的金属解锁声。
那扇足以抵挡核爆的巨大圆形闸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门后的景象,让我毕生所学、所建立的世界观,在瞬间崩塌成齑粉。
零下196度的液氮海洋中,悬浮着数百个半透明的人形容器。
每一个容器里,都沉睡着一具赤裸的躯体,他们的面容,赫然是警队里我所熟悉的每一个人!
从基层的警员到高层的领导,无一遗漏。
这些容器像是一个个等待被激活的备份,冰冷而死寂。
我的目光扫过那些容器,心脏骤然缩紧。
在每一个容器的外壁上,都用激光篆刻着一排复杂的编码,那是一种结合了基因序列和声波频谱的,独一无二的声纹终止码。
“他在备份整个警队……”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这远比死亡更可怕。
陈警监想要的不是权力,而是绝对的控制,他要将所有人变成他的傀儡,他的储备“零件”。
我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最中央的一个容器上。
那个容器的配置明显高于其他,里面的躯体虽然五官模糊,但身形轮廓却让我无比熟悉——那是陈警监为自己准备的备用躯体。
而最让我头皮发麻的是,那具躯体皮肤表面的生物电流信号,竟然正在以毫秒级的延迟,同步显示着我此刻全身的微痕迹分布!
我的心跳,我的肌肉颤动,甚至我瞳孔的收缩,都被他完美地复制了过去!
他不仅在监视我,他正在试图……成为我。
“来不及了!他正在通过你的生物信号,覆盖所有容器的初始指令!”林疏桐的声音将我从恐惧的深渊中拽了回来。
她猛地扯断自己白大褂上所有的纽扣,露出的不是血肉模糊的伤口,而是一整套内嵌在衣物里的,由无数微型光纤组成的微型分光仪矩阵。
那矩阵正闪烁着幽蓝的光芒,与她伤口中流出的血液产生着奇异的反应。
“要摧毁他的永生程序,必须用你的逆向声纹,覆盖所有容器的终止码!用你的‘存在’,去抹掉他的‘存在’!”
她再次举起那把沾染着我们两人鲜血的手术刀,这一次,目标是我的后颈。
我知道那里有什么,那是我出生时就有的一个菱形胎记,父亲曾告诉我,那是我们家族的印记。
现在我才明白,那根本不是胎记,那是他亲手植入的……声纹刻痕。
冰冷的刀尖刺入皮肤,没有想象中的剧痛,反而是一种奇异的灼热感。
我的血液,混合着林疏桐的血液,顺着刀身,精准地滴入那个菱形刻痕的中心凹槽。
刹那间,一股无法形容的能量从我的脊椎直冲天灵盖。
我胸口的克莱因瓶开始以一种疯狂的频率震动,地上的血印拓扑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一道血红色的数据流,通过我的身体,注入后颈的刻痕。
而林疏桐身上的分光仪矩阵光芒大盛,将这股原始的生命信号,解码、增幅、然后化作一道无形的冲击波,悍然扫向整个冷藏库!
所有的人形容器,在那道逆向声纹冲击波扫过的瞬间,开始剧烈地颤抖。
半透明的外壳上出现了无数裂纹,里面的躯体像是被投入烈火的蜡像,开始迅速溶解、气化。
成功了!我们正在摧毁他的根基!
然而,就在所有容器即将完全崩解的一刹那,我感到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撕裂感。
我低下头,惊骇地看见,我父亲的幻影,那个只存在于我记忆中的模糊身影,正在从我心脏处的克莱因瓶结构中,一点一点地“挤”出来。
他不再是虚无的影像,他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实体化,仿佛要借助我的身体,在这片毁灭的废墟中,完成一次诡异的重生。
与此同时,我对面的林疏桐,那双一直闪烁着决然光芒的眼睛,突然发生了异变。
她的虹膜,那片原本呈现出复杂磷光纹路的区域,竟然开始渗出一缕缕淡蓝色的血液。
那抹诡异的淡蓝色血液并没有滴落,而是在我眼前凝固,悬浮,在冰冷的空气中,开始勾勒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却又无比熟悉的三维轮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