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害人?”
围观的街坊里有人惊呼:“难怪我家男人吃了也拉肚子!”“我说怎么越吃越难受……”
孙玉国脸色涨得通红,抓起柜台上的算盘就往地上摔:“王宁你少在这妖言惑众!有本事咱们去官府说理去!”
“说理自然要去。”王宁的声音平静却有力,“但在那之前,得让老街的乡亲们知道,什么是真药,什么是害人的东西。”他转身回铺,将那碗浑浊的药汁端出来,高高举起,“大家看清楚了,这就是用青槐角做的药!”
夕阳西斜,将王宁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青石板路上,像一道沉默的界碑。孙玉国站在对面,手指紧紧攥着马褂的下摆,指节泛白,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而王雪看着哥哥挺直的背影,突然觉得辫梢的蓝布绳好像也绷紧了些——她隐隐觉得,这场关于槐角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夜雨又落了下来,打在百草堂的窗棂上,淅淅沥沥像在说悄悄话。王宁坐在灯下翻《本草纲目》,泛黄的纸页上印着“槐实,味苦,寒,主五内邪气”,他指尖划过“凡用槐实,须霜后采之,蜜炙用”那行字,墨痕被岁月浸得发暗,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哥,钱多多会不会肯说实话?”王雪趴在桌边,手里把玩着枚槐角,那是白天从林婉儿那里讨来的,黑褐色的种子在指间转着圈。她辫梢的蓝布绳沾了点雨水,湿漉漉地贴在颈后。
王宁合上书,目光落在窗外。济生堂的灯还亮着,隐约能看见孙玉国的影子在窗上晃动,像是在跟人争执。“钱多多是药材行的老江湖,”他缓缓道,“但他心里有杆秤,知道什么钱能赚,什么钱赚了要烧手。”
张娜端来刚温好的药茶,青瓷碗里飘着槐角的清香。她将碗放在王宁手边,围裙上的蜜渍在灯光下泛着微光:“我去给你缝个新药囊吧,上次那个装槐角的,边角都磨破了。”她说话时,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暖意,“明儿你去找钱多多,带着这个去,他认得我家的针脚。”
王宁点头,接过药茶抿了一口。苦涩里裹着蜜的甘甜,像极了这行当的滋味——既要守得住苦寒的药性,又得有护人安康的温厚。
次日天刚放晴,王宁就揣着张娜缝的药囊出门了。药囊是用靛蓝粗布做的,上面绣着株简单的槐树,针脚细密,那是张娜嫁过来那年亲手绣的,装了十年槐角,布面已泛出温润的光泽。
钱多多的药材行在码头附近,门口堆着半人高的麻袋,空气中弥漫着陈仓米与药材混合的气味。他正蹲在麻袋旁算账,算盘打得噼啪响,见王宁进来,眼皮都没抬:“王掌柜稀客啊,今儿是来买当归还是黄芪?”
王宁没绕弯子,将药囊放在他算账的木板上:“钱老板,明人不说暗话,孙玉国的槐角,是你供的货吧?”
钱多多的算盘声戛然而止,他抬起头,三角眼在浑浊的镜片后转了转。这人长得矮胖,下巴上堆着三圈肉,穿件油乎乎的缎子马褂,指甲缝里全是黑泥。“王掌柜这话什么意思?”他嘿嘿笑了两声,伸手去拿药囊,指尖触到布面时顿了顿,“这针脚……是张嫂子的手艺?”
“十年前你母亲便血,是我用槐角丸给她治好的。”王宁声音平稳,“当时你说,药材行的规矩,是‘货真’才能‘价实’。”
钱多多的脸僵了僵,抓起算盘又噼里啪啦打了几下,声音却虚浮得很:“此一时彼一时嘛,孙老板给的价高……”
“高到能让你忘了规矩?”王宁打断他,从药囊里倒出枚槐角,那果实饱满,黄褐色的荚果在晨光里泛着光,“你看看这个——霜降后采的,蜜炙过的。再看看你给孙玉国的货,青的,生的,甚至掺了苦楝子,那东西能入药吗?”
钱多多的胖脸涨成了猪肝色,突然往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王掌柜,你别嚷嚷!那孙玉国不是东西,刚开始只要青槐角,后来嫌贵,竟让我往里面掺别的果子,说‘反正都是圆的,磨成粉谁看得出来’!”他抓起桌上的茶壶猛灌一口,茶水顺着嘴角流进脖子,“我这也是没办法,他放话了,不给他供货,就让我在码头混不下去……”
“李大叔吃了他的药,拉得站都站不稳。”王宁盯着他的眼睛,“要是出了人命,你觉得孙玉国会保你?”
钱多多手里的茶壶“哐当”掉在地上,碎瓷片溅得到处都是。他突然瘫坐在麻袋上,肥肉抖个不停:“我……我有账册!每次送什么货,掺了多少东西,都记着呢!”
王宁刚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刘二狗带着两个伙计闯了进来,手里还拎着根棍子,进门就喊:“钱胖子!王宁是不是在你这?孙老板让你把人交出去!”
钱多多吓得往王宁身后躲,王宁却往前站了一步,月白长衫在满是药味的屋里格外醒目。“我在这里。”他声音不大,却让刘二狗的脚步顿住了。
“王宁,你敢坏孙老板的生意?”刘二狗举着棍子逼近,唾沫星子喷在地上,“识相的就跟我们走一趟,不然别怪棍子不长眼!”
王宁没动,只是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百草堂的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