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和济生堂的药丸。“大家来看看,”他扬高声音,引得路过的脚夫都围了过来,“这是正经槐角丸,蜜炙的,治便血;那是掺了苦楝子的假货,吃了要拉肚子!”
脚夫里有人喊:“我爹就吃了济生堂的药,现在还躺床上呢!”“孙玉国不是人!”
刘二狗见状,举着棍子就朝王宁打来。王宁侧身躲开,却被身后的伙计绊了一跤,眼看就要摔倒,突然一道灰影闪过——林婉儿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还握着把采药的小镢头,镢头尖对着刘二狗的喉咙。
“光天化日之下,想打人不成?”林婉儿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她扎着绑腿的裤脚还沾着泥,显然是刚从山上回来,“孙玉国让你来的?告诉他,药材行的账册,我们拿到了。”
刘二狗看着那闪着寒光的镢头,腿一软差点跪下,嘴里嘟囔着“你等着”,带着伙计灰溜溜地跑了。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钱多多从麻袋后钻出来,手里捧着个账本,手还在抖:“王掌柜,这……这给你。”
王宁接过账本,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上面密密麻麻记着“青槐角二十斤”“苦楝子五斤”的字样,墨迹新鲜,显然是刚记上去的。他抬头看向林婉儿,她正用布擦着镢头,阳光落在她腕上的槐子手串上,黑褐色的种子泛着沉静的光。
“后天是老街庙会。”王宁将账册揣进怀里,“该让乡亲们看清楚真相了。”
林婉儿点头,将镢头别回腰间:“我去采些新鲜的槐角和苦楝子,到时候一比,就什么都明白了。”
王雪不知何时也来了,站在门口,手里还攥着那个装着劣质药丸的纸包。见王宁出来,她跑上前,辫梢的蓝布绳在风里飘:“哥,我刚才看见郑钦文往济生堂后院搬东西,好像是些空药瓶。”
王宁眉峰微挑,目光投向街对面。济生堂的门紧闭着,像只蛰伏的野兽,在庙会前的平静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爪牙。
老街庙会的清晨,露水还凝在槐树叶上,青石板路已被赶早的人踩得热闹起来。卖糖人的、耍杂耍的、挑着药担子的……吆喝声混着油锅里飘出的香气,在晨雾里漫开。百草堂的门开得比往常早,王宁正将几串槐角挂在门楣上——霜降后采收的果实饱满沉实,黄褐色的荚果在风里轻轻摇晃,像一串串沉默的证物。
“哥,都准备好了。”王雪抱着个红漆托盘出来,盘里摆着三样东西:左边是百草堂蜜炙过的槐角,泛着油润的光泽;中间是济生堂的青槐角,青绿中带着绒毛;右边是几枚圆滚滚的苦楝子,表皮皱巴巴的,与槐角有几分相似却更显小巧。她今天特意换了件新做的蓝布衫,辫梢的蓝布绳系成了蝴蝶结,站在门楣下的槐角旁,倒像株刚抽条的小槐树。
张娜从里屋端出两口砂锅,锅里分别熬着两种药汁:百草堂的药汁清亮浅黄,飘着蜜香;济生堂的药汁浑浊发灰,带着股刺鼻的涩味。她将砂锅放在条案上,围裙上绣的药草图案被蒸汽熏得微微发亮:“昨儿熬了半宿,确保药性都析出来了。”
街对面的济生堂也早早开了门,孙玉国穿着件宝蓝色的绸缎马褂,正指挥郑钦文往门口摆桌椅,桌上堆着成包的槐角丸,红纸上印着“包治百病”四个大字。刘二狗则拎着个铜锣,在人群里穿梭吆喝:“济生堂槐角丸,十文钱一包,不好不要钱喽!”
林婉儿背着药篓刚从城外回来,篓里装着新鲜的地榆和槐叶。她将篓子放在百草堂门口,从里面取出个小木盒,打开来,是几枚刚摘下的青槐角,上面还沾着晨露。“苦楝子的果实有毒性,”她轻声对王雪说,“等会儿演示的时候小心些,别让孩子碰着。”
辰时刚过,庙会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孙玉国站在桌前,唾沫横飞地讲着自家槐角丸的好处:“各位乡亲看看!这可是刚从树上摘的鲜槐角,带着露水的灵气,药效比那些陈年老药强十倍!”他抓起一把青槐角,往人群里扬了扬,“你们再看对面百草堂,卖的都是些干巴巴的老果子,贵不说,药效早就跑没了!”
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几个之前买过济生堂药丸的人面露犹豫。王宁见状,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嘈杂:“乡亲们,药好不好,不是看新鲜,是看对症。”
孙玉国立刻转头瞪向他:“王宁,你少在这儿搅局!有本事拿出真凭实据,别光耍嘴皮子!”
“证据自然有。”王宁示意王雪将托盘端到条案上,“大家先看看这三样东西——左边是霜降后采收的槐角,右边是苦楝子,中间是孙老板用的青槐角。”他拿起一枚成熟槐角,指尖划过连珠状的荚果,“槐角入药,讲究‘霜打果熟’,此时苦寒之性稍敛,再经蜜炙,才能凉血而不伤脾胃。”
他又拿起青槐角,轻轻一捏,青涩的汁液立刻渗了出来:“这青槐角未成熟,苦寒过烈,就像没长熟的柿子,吃了准拉肚子。”最后他举起苦楝子,“这东西看着像槐角,实则有毒,孙老板的药丸里,就掺了这个。”
人群里顿时一片哗然。李大叔拄着拐杖挤到前面,扯开嗓子喊:“没错!我吃了他的药,拉得差点去了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