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得像核桃,红棕色里透着油光。
“老伯,这是您种的木瓜?”王宁走上前。
老汉抬头,露出张被风霜刻满皱纹的脸,眼睛却亮得很:“你是卖药的?”他拿起个木瓜递过来,“闻闻,正经贴梗海棠的果,三霜过后才摘的,够酸。”
王宁接过一闻,那股醇厚的酸香直冲鼻腔,比他带来的陈货还要浓郁。他切开一个,断面红棕发亮,果肉细密,汁水沾在指尖,涩中带甘。“这才是真正的宣木瓜!”
“那是自然。”老汉得意地笑了,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我这几棵树,长在朝阳的坡上,喝的是山泉水,每年霜降后,我都守着它们,等果子皱透了才摘。去年冻灾,我在树下烧了三夜火堆,眉毛都燎了,才保住这几棵老祖宗传下来的树。”
王宁看着竹篓里的木瓜,忽然明白为何宣木瓜珍贵——不仅在于水土,更在于种药人的心思。他想起自己药铺里那些被挑出的光皮木瓜,缺的何尝不是这份坚守?
“老伯,这些木瓜我全要了,价钱您开。”
老汉却摆摆手:“不急,你先跟我回家,尝尝用这木瓜炖的羊肉。”
到老汉家时,日头已过正午。土坯房的院子里晒着成片的木瓜,红棕色的切片在阳光下像一块块琥珀。老汉的儿媳妇正用砂锅炖着肉,揭开锅盖,一股酸香混着肉香飘出来——锅里除了羊肉,还有几片木瓜,汤色乳白,泛着油花。
“这是治风湿的方子,”老汉给王宁盛了一碗,“木瓜酸温,羊肉甘温,合在一起,舒筋又暖身。前村的李二柱,腿僵得不能走路,吃了半个月,就能下地了。”
王宁尝了一口,羊肉酥烂,木瓜的酸解了肉的腻,暖意顺着喉咙往下走,连带着爬山的疲惫都消了大半。“难怪张阳师傅说,宣木瓜配羌活独活能舒筋,配苍术能化湿,原来还能入膳。”
“药食本是一家嘛。”老汉灌了口自酿的米酒,“就像这木瓜,生着吃太酸,炮制后入药,才恰到好处。做人也一样,得经过些打磨,才能成器。”
临走时,王宁买下了所有木瓜。老汉用麻袋装了,又往他背篓里塞了包木瓜籽:“明年春天种下,好好侍弄,说不定你们那儿也能长出好木瓜。”
回程的马车走得很慢,王宁抱着麻袋,能感觉到木瓜硌在膝盖上的硬度。车窗外,宣城的山渐渐远了,可那股酸香仿佛刻进了骨里,提醒着他:药材的真,从来都藏在风雨里,在人心上。
快到镇上时,他遇见了钱多多。药材商人正蹲在路边抽烟,看见王宁的麻袋,脸腾地红了,掐灭烟杆想走,却被王宁叫住。
“钱掌柜,”王宁从麻袋里拿出个木瓜,“你看这才是宣木瓜。做生意,少些投机,多些实在,才能长久。”
钱多多接过木瓜,看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王掌柜,我……我把今年赚的昧心钱都带来了,赔给你,也算给那些被我骗了的药铺一个交代。”
王宁却摇摇头:“钱不用赔,你若真心悔改,就把那些掺假的药材都收回来,别再让它们害人。”
钱多多愣了愣,重重点头,转身往回走,背影竟比来时挺直了些。
马车重新上路,王宁掀开麻袋,看着那些皱皮木瓜在颠簸中轻轻晃动。他仿佛看见老李喝药后舒展的眉头,看见张娜在晒药场翻动药材的身影,看见孙玉国若有所思的脸。
这趟宣城之行,他寻到的何止是好药?
百草堂的药香里,多了股格外浓郁的酸气。张娜正把宣城带回的木瓜切片,摊在竹匾里晾晒,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上面,红棕色的果肉泛着油光,像一块块浸了蜜的琥珀。王宁站在旁边,看着妻子指尖抚过那些深如刀刻的皱纹,忽然想起宣城老汉的话:“这皱皮啊,是果子在跟风霜较劲呢。”
“哥,老李来了!”王雪掀开布帘,声音里带着雀跃。村民老李拄着拐杖走进来,步子虽慢,却不用人扶了,脸上的褶子笑成了花:“王掌柜,你这宣木瓜真神!三剂药下去,膝盖不肿了,夜里也不烧心了。”他手里提着个布包,打开是两只肥鸡,“自家养的,给你补补。”
王宁笑着退回去:“鸡您留着,药能见效就好。”他转身从药柜里取了包炮制好的木瓜,“这是剩下的,您回去泡水喝,记得加两朵菊花,中和酸味。”
正说着,门外传来马车轱辘声。钱多多跳下车,身后跟着两个伙计,抬着个大木箱。“王掌柜,您看这是什么?”他打开箱子,里面是满满一箱光皮木瓜,都切成了片,晒得干透,“我把去年掺出去的光皮木瓜都收回来了,您看怎么处理?”
张阳从里屋走出来,捻起一片看了看:“虽不能入药,倒能做个标本。”老药师转身从柜里取出个玻璃匣,“把它和宣木瓜并排摆着,让后人看看,差一点是什么模样。”
王雪自告奋勇:“我来摆!”她小心翼翼地将光皮木瓜片放进匣子里,又摆上宣木瓜片,两相对比,真假立现——光皮的浅黄发涩,宣木瓜的红棕醇厚,连酸香都差着三分。
这时,街尾传来动静。孙玉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