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守着,火苗舔着锅底,映得他侧脸忽明忽暗。
孩子又抽搐了一下,牙关咬得紧紧的。管家急得在屋里转圈,棉鞋踩在湿泥上,在地板上留下串串脚印:“王掌柜,这能行吗?城里的大夫还得半个时辰才能到……”
“钱掌柜上次来,说小少爷爱吃你们铺里的蜜饯枣。”王宁忽然开口,眼睛没离开砂锅,“那蜜饯是用糖精泡的吧?吃多了伤脾胃,再受点风寒,就成了现在这样。”
管家的脸腾地红了,搓着手不敢说话。王雪在旁边听见,心里咯噔一下——她想起王宁说过,小儿发烧,若是脾胃受损,单用退烧药只会更伤元气,得先护住根本。
砂锅里的水很快开了,姜味混着枣香漫了满室。王宁舀出半碗姜枣汤,又从张娜手里接过枣泥,用汤调开,稠得像碗琥珀色的糊。“把孩子嘴撬开点。”他示意管家按住孩子的肩膀,自己则用小勺一点点往孩子嘴里送。
第一勺刚进去,孩子就呛了一下,眉头皱得紧紧的,像是尝到了姜的辣味。王宁停了停,等孩子呼吸匀些,又慢慢喂第二勺,动作轻得像在哄襁褓里的婴儿。
雨越下越大,打在屋顶上噼啪响。百草堂里静悄悄的,只有炭炉偶尔爆出的火星声,和孩子微弱的呼吸声。王雪蹲在炉边添炭,看着王宁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爹生前说的“医者三心”——仁心、细心、定心。以前总觉得是套话,此刻才明白,这三颗心,都藏在喂药的勺子里,藏在切姜的刀工里,藏在这平平常常的姜枣汤里。
孩子又抽搐了一下,牙关咬得紧紧的。管家急得在屋里转圈,棉鞋踩在湿泥上,在地板上留下串串脚印。王宁却依旧稳当,喂完最后一勺枣泥姜糊,才轻轻拍了拍孩子的后背,低声道:“别怕,很快就好了。”
没过多久,孩子的额头渗出细汗,烧得通红的脸颊渐渐退了点色。管家摸了摸孩子的手,惊喜地喊:“不那么烫了!王掌柜,真的不烫了!”
王宁没说话,把剩下的枣泥姜汤温在炭炉上,才松了口气,额角的汗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沾着姜沫的衣襟上。“让他睡会儿。”他站起身时,腿蹲得有些麻,踉跄了一下,被张娜扶住。
“你也歇歇。”张娜递过块干净的布巾,“看你后背都湿透了。”
王宁刚接过布巾,门外就传来钱多多的声音,又急又躁:“王掌柜!我儿子怎么样了?城里的李大夫来了!”
门被撞开,钱多多披着件油布雨衣冲进来,后面跟着个背着药箱的老大夫。孙玉国居然也跟在后面,马褂下摆沾满泥点,脸上带着看热闹的笑:“钱掌柜,我就说嘛,这种急病还得看名医,某些人只会用些枣子生姜糊弄……”
话没说完,李大夫已经给孩子诊完脉,捋着胡须沉吟道:“这孩子是外感风寒,内有食积,烧得太急,差点伤了津液。好在刚用了温中和胃的药,护住了脾胃,现在只需要开剂解表的方子就行。”
“温中和胃的药?”钱多多愣了愣,“我们没吃别的药啊,就喝了王掌柜的姜枣汤……”
“姜枣汤?”李大夫眼睛一亮,看向砂锅里剩下的汤,“生姜散寒,大枣补中,这两味药看似平常,却最合这孩子的症!孙掌柜,你刚才说什么糊弄?”
孙玉国的笑僵在脸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钱多多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对着王宁深深作揖:“王掌柜,大恩不言谢!是我有眼无珠,以前总觉得贵药才管用……”
“钱掌柜言重了。”王宁扶起他,“药无贵贱,对症就好。就像这枣子,在您眼里是生意,在我眼里是药材,在孩子嘴里,是能救命的甜。”他指了指炕上熟睡的孩子,“等他醒了,让他喝点小米粥,加几颗枣,别给吃甜腻的东西了。”
钱多多连连点头,让管家去安排,又掏出个沉甸甸的钱袋:“王掌柜,这点心意您务必收下……”
“诊金该多少就多少。”王宁把钱袋推回去,“只是以后给孩子吃的东西,得仔细些。咱枣乡的孩子,吃自家产的枣子最养人,不用总惦记那些花哨的。”
钱多多看着王宁,忽然叹了口气:“王掌柜,我算是明白了,为啥林老先生总说‘百草皆可医,贵在知其性’。以前我总觉得您守着这枣子没出息,现在才知道,是我太看重金银,看轻了本事。”他转身对孙玉国冷冷道:“孙掌柜,以后我济生堂的药材,只从百草堂进!”
孙玉国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想说什么,却被李大夫打断:“孙掌柜,刚才我路过你药铺,看见你门口扔的药渣里,有几味药都生了霉。做药材生意,心术不正可不行啊。”
孙玉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在众人的目光里,灰溜溜地转身冲进雨里,背影很快就被雨雾吞没。
雨渐渐小了,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百草堂的竹匾上,里面的枣干泛着温润的光。王雪看着钱多多和李大夫低声交谈,忽然捅了捅王宁:“哥,你看,还是咱的枣子厉害。”
王宁没说话,走到窗边看着巷口。雨后的青石板上,枣泥的甜香混着泥土的腥气,在空气里慢慢散开。他想起林婉儿说的“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