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朝着玉山的方向走去。身后,孙玉国瘫坐在地上,绸缎长衫上的金线在药香里显得格外刺眼。
玉山的晨雾浓得像化不开的药汁,王宁踩着露水往南坡走,青布长衫的下摆很快就被打湿,沾了些带刺的苍耳。王雪跟在后面,手里攥着把小锄,时不时拨开挡路的灌丛,竹篓在背上晃悠,发出竹片碰撞的轻响。
“哥,林药师说的硫磺,会不会是猎人用来熏野兽的?” 王雪喘着气问,她的鞋尖沾着泥,裤脚还勾着片榧树叶——那是她从后山被毁坏的榧树上揪下来的,叶片条形,螺旋状的纹路被露水浸得发亮。
王宁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妹妹。她另一个没散的环髻上,还别着去年用榧子壳串的小坠子,紫褐色的壳被摩挲得光滑。“不好说。” 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雾水,指尖触到眉骨处的疤痕——那是小时候跟着父亲采药,被榧树枝划的,“硫磺能熏白药材,也能让陈货看起来新鲜,孙玉国干得出来。”
说话间,雾里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王宁立刻按住妹妹的肩膀,示意她蹲下,自己则猫着腰躲到一棵老松树后。松脂的香味混在雾里,他眯着眼望去,只见两个模糊的身影在前面的榧树林里晃动,一个粗胖,一个精瘦,正是刘二狗和郑钦文。
“快点快点,孙老板说了,这南坡的老榧树结的果子最像模像样,喷了这硫磺水,颜色亮得能晃瞎眼!” 郑钦文的声音带着尖细的得意,他手里提着个陶罐,正往榧树上泼着什么,一股刺鼻的硫磺味随着雾气飘过来,呛得王宁忍不住皱眉。
刘二狗笨手笨脚地摘着果子,粗声粗气地抱怨:“摘这么多干啥?孙老板说只要让王宁找不到药就行,犯得着把树都泼臭了?”
“你懂个屁!” 郑钦文啐了一口,“这硫磺水喷了,明年这树能不能结果都难说。断了他的根,往后济生堂才能独一份卖榧子!” 他说着,又狠狠地往树干上泼了半罐水,褐色的树皮被浇得泛起白渍,像生了霉斑。
王雪在后面听得牙痒痒,攥着小锄的手都泛白了,刚要站起来,被王宁死死按住。他对着妹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出声,自己则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往更深的山林里走——他记得父亲说过,玉山南坡最深处有几株百年老榧树,长在悬崖边上,地势险峻,寻常人不敢去,或许能躲过一劫。
雾气渐渐散了些,露出青灰色的岩石。王宁带着王雪沿着一条隐蔽的石缝往上爬,石缝里长满了青苔,湿滑难行。他在前头开路,手指抠着岩石上的凹坑,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长衫的肘部被磨出了毛边。王雪跟在后面,竹篓磕在石壁上,发出“咚咚”的轻响,她忽然“哎呀”一声,脚下一滑,幸好王宁及时回头拉住她的手腕,才没摔下去。
“抓稳了。” 王宁的声音有些发紧,他低头看了眼妹妹,她的手被拉得发红,却咬着牙没吭声,只是把另一只手里的榧树叶攥得更紧了。他忽然想起妹妹小时候,也是这样跟着父亲上山,摔了跤从不哭,爬起来拍掉泥继续走,那时父亲总说:“我们雪丫头,比山里的野榧树还韧。”
爬了约莫半个时辰,眼前突然开阔起来。几株高大的榧树挺立在悬崖边,树冠像撑开的巨伞,枝叶间挂着串串紫褐色的果实,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像是谁在树上挂满了小灯笼。王雪眼睛一亮,刚要喊出声,被王宁用眼神制止了。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近,王宁伸手摘下一颗榧子,假种皮上果然覆着层细细的绒毛,摸起来带点涩感。他用指甲小心地剥开,里面的种仁饱满,呈黄白色,凑近一闻,一股清冽的松脂香混着淡淡的甘甜,正是新采榧子该有的味道。“太好了!” 王雪压低声音欢呼,立刻放下竹篓,拿出小锄开始清理树下的杂草——父亲教过,采榧子不能硬拽,得先松动果实周围的枝条,顺着长势轻轻摘,免得伤了树。她踮着脚,手指捏住一颗成熟的榧子,手腕轻轻一转,果实就落进了竹篓里,发出“咚”的轻响,像颗小石子掉进水里。
王宁也跟着采摘,他的动作更慢些,时不时停下来查看果实的成色,遇到半青半紫的就留着,只摘那些紫褐色、沉甸甸的。阳光透过榧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他沾满泥土的手上跳跃,他忽然想起父亲曾说,榧树要长三十年才能结果,一年开花,三年成熟,所以古人叫它“玉山果”,说它“集三年日月精华”。
“哥,你看这颗!” 王雪举起一颗格外大的榧子,比寻常的要长些,像个小小的橄榄,“是不是老寿星果?” 她记得父亲说过,百年榧树偶尔会结出这种长形果实,药效最好。
王宁刚要答话,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郑钦文的声音:“这边!我看见他们了!” 他心里一紧,抬头望去,只见郑钦文和刘二狗正沿着石缝往上爬,手里还拿着木棍,显然是追过来了。
“快装!” 王宁加快了动作,把摘好的榧子往竹篓里塞。王雪也急了,不管青红皂白地乱摘,有几颗没成熟的青果也掉了进去。王宁刚要提醒她,刘二狗已经爬了上来,看见竹篓里的榧子,咧着嘴就扑过来:“好啊!果然在这儿偷摘孙老板的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