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药材的好坏,全在人心。”王宁望着天边的晚霞,橘红色的光落在陶缸上,给那些浸泡的豆子镀上了一层暖色,“就像这狗爪豆,有人用它来害人,有人用它来救人,豆子本身没有对错,错的是用它的人。”
王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剩下的豆瓣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她觉得这味道里,既有阳光的暖,又有清水的润,还有灶灰的温,就像百草堂里的时光,慢慢悠悠,却自有力量。
夜幕降临时,百草堂的灯又亮了起来。王宁在灯下写着药方,张阳在算盘上噼啪算账,王雪趴在桌边,用毛笔临摹着林姑娘方子上的字。窗外的虫鸣伴着药香,把青石巷的夜晚烘得暖暖的,仿佛连空气里都藏着温柔的道理——那些历经水泡火煮的豆子,终将在时光里褪去毒性,长出救人的力量,就像那些曾经走偏的人,终会在某个清晨,找到回归正途的方向。
秋风卷着桂花香漫进青石巷时,百草堂的药晒场上铺满了雪白的豆瓣。王雪正踮着脚翻晒狗爪豆,绿布裙已经换成了素色夹袄,发间别着朵晒干的野菊——那是林婉儿临走时给她的,说能明目。
“慢点翻,别把豆瓣弄碎了。”王宁站在竹梯上整理晾着的药草,月白长衫袖口挽起,露出小臂上浅淡的药痕。他手里拿着的杜仲,正是用狗爪豆炮制后剩下的边角料熏过的,带着股独特的焦香。
张阳背着药篓从巷口进来,篓子里装着新鲜的牛膝,紫色的根须上还沾着泥土。“王掌柜,你看这牛膝!”他把药篓往地上一放,拿起一根比划着,“后山采的,林姑娘说配伍炮制好的狗爪豆,治风湿最灵,比单用狗爪豆强十倍。”
王雪凑过去闻了闻,忽然拍手道:“我知道!林姑娘的方子上写着‘杜仲强筋,牛膝活血,合狗爪豆之温阳,共奏散寒止痛之效’,对不对?”她最近把那方子背得滚瓜烂熟,连张阳都夸她进步快。
王宁从梯子上下来,接过牛膝细看:“没错,这几味药配伍,既借了狗爪豆温阳的本性,又用杜仲、牛膝护住肝肾,正好解它那点残余的燥性。”他往晒场那边瞥了眼,“李大叔的药该换了,正好用新炮制的狗爪豆试试。”
正说着,李大叔拄着拐杖慢慢走来,身后跟着他儿子。老人家比上次见时精神多了,脸色红润,只是走路还不太利索。“王掌柜,又来麻烦您了。”李大叔笑着拱手,拐杖头在青石板上磕出笃笃的响,“自从用了您配的药,膝盖好多了,夜里也能睡踏实了。”
王雪赶紧搬来竹凳,又端出刚泡的菊花茶:“李大叔您坐,我哥说今天给您换新药方,加了新炮制的狗爪豆呢。”
王宁取出纸笔写方子,笔尖在宣纸上划过,留下工整的字迹。“这次加了三钱狗爪豆,是用林姑娘说的灶灰埋过的,燥性去得更净。”他把方子递给李大叔的儿子,“每日煎药时放两枚红枣,既能调和药性,又能补气血。”
李大叔的儿子接过方子,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王掌柜,这是我家种的新米,您一定要收下。”他眼圈有点红,“上次要不是您,我爹……”
“快收起来。”王宁把布包推回去,“治病救人是本分,哪能要你的东西。”他指了指晒场上的豆瓣,“你看这狗爪豆,生的时候有毒,泡过煮过,才能变成良药。人也一样,谁还没犯过错?改了就好。”
李大叔望着晒场上的豆瓣,突然叹了口气:“说起来,孙玉国在牢里托人带信,说想看看炮制好的狗爪豆。他说在里面想明白了,以前总觉得药是用来赚钱的,现在才知道,药是用来救命的。”
张阳正在碾药,闻言停下手里的活:“能想明白就好,怕就怕执迷不悟。”他往药碾里加了些桂枝,“前几日钱多多来送药材,说他现在专做炮制好的狗爪豆,还在粤北开了个作坊,按咱们教的法子泡煮,生意好得很。”
王雪捧着药书坐在门槛上,听见这话笑起来:“他上次来还说,要把‘炮制狗爪豆’的法子写成小册子,发给山里的药农呢。”
暮色降临时,林婉儿终于回来了。她背着个巨大的药篓,里面装着何首乌和当归,头发用根红绳系着,脸上带着风尘却笑得明亮。“我回来啦!”她把药篓往院里一放,就冲向晒场,“我的狗爪豆炮制得怎么样了?”
王雪拉着她的手,指着那些雪白的豆瓣:“你看!按你的方子泡了五日,煮了两时辰,埋了三日灶灰,可香了!”她抓起一把递过去,“你尝尝。”
林婉儿捏起一粒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眼睛弯成了月牙:“嗯,是这个味!比我爷爷炮制的还香。”她从药篓里掏出个小布包,“给你们带的礼物,山里的野蜂蜜,泡药时加一点,能中和苦味。”
王宁接过布包,蜂蜜的甜香混着药香漫开来。“你这趟进山收获不小?”他看着篓子里的何首乌,块根肥大,断面呈深褐色,“这可是好东西。”
“可不是!”林婉儿拍着身上的尘土,“在山里遇见个老药农,他说以前也种过狗爪豆,还教了我个新法子——用桑柴火煮豆,能让药性更温和。”她从怀里掏出张画,上面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