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攥着那张泛黄的借据,脚步像灌了铅似的挪回屋。
屋里还留着易中海上次来坐过的竹椅,椅面上那道被他烟袋锅烫出的焦痕,此刻看着格外刺眼。
他猛地抬脚,一脚踹在竹椅上,“哐当”
一声,椅子散了架,竹条飞溅着扎在墙上。
“师父?我拿你当亲爹,你拿我当冤大头?”
他抓起桌上的搪瓷缸子,狠狠砸在地上,缸子摔得粉碎,里面没喝完的茶水在地上洇开,像一滩没干的血。
隔壁秦淮茹听见动静,端着刚和好的面团过来,推门就看见满地狼藉,吓了一跳:“柱子,你这是咋了?”
傻柱红着眼转过头,手里还捏着那张借据,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秦姐,你看看!
这就是你天天说的‘宽厚待人’的易大爷!”
他把借据拍在桌上,“十年!
他扣了我十年的钱!
说是给我存着娶媳妇,结果全填了他自己的窟窿!”
秦淮茹拿起借据,手指抖得厉害。
她不是不知道易中海帮自家时总透着点算计,可从没想过会是这样——那些她以为的“体恤”
,原来都藏着看不见的钩子。
她张了张嘴,想说句缓和的话,却被傻柱打断。
“你别劝我!”
傻柱指着门外,“我算是看透了!
什么长辈?什么模范?全是装的!
他教我‘做人要实诚’,自己却揣着一肚子花花肠子!
我跟他学徒那几年,起早贪黑给他家挑水劈柴,他儿子结婚我掏空积蓄随份子,结果呢?”
他抓起墙角的扁担,就往门外冲,“我去找他算账!”
“柱子!”
秦淮茹死死拉住他,“你冷静点!
现在去找他吵,街坊们看的是谁的笑话?”
“我怕什么笑话?”
傻柱甩开她的手,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我傻柱虽说没读过多少书,可也知道啥叫公道!
他易中海占了我的便宜,就得给我吐出来!”
刚跑到院里,就撞见易中海从外面回来。
他手里捏着厂里的处分通知,脸色灰败,看见傻柱手里的扁担,腿肚子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柱……柱子,你听我解释……”
“解释?”
傻柱把扁担往地上一顿,震得青砖缝里的尘土都飞起来,“解释你咋骗了我十年?解释你拿我的血汗钱给你家填坑?还是解释你把我当傻子耍得团团转?”
街坊们听见动静全涌了出来,三大爷抱着胳膊站在台阶上,嘴角挂着看好戏的笑;二大妈叉着腰,嘴里念叨着“造孽啊”
;连平时不爱掺和事的聋老太太,都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浑浊的眼睛盯着易中海。
易中海慌了神,抓着傻柱的胳膊就往屋里拽:“柱子,有话咱屋里说,别在这儿丢人……”
“丢人?”
傻柱猛地甩开他,声音大得震得院墙上的麻雀都飞了,“你扣我工资的时候咋不嫌丢人?你拿救济煤的时候咋不嫌丢人?你把福利房让给关系户换好处的时候,咋不嫌丢人?!”
每喊一句,易中海的脸就白一分。
他张着嘴,那些准备好的辩解词全堵在喉咙里,只能出“嗬嗬”
的气音。
“我告诉你易中海,”
傻柱指着他的鼻子,手指都戳到了他脸上,“我傻柱是傻,可我不瞎!
你这些年从我这儿抠的、骗的,一分都得给我还回来!
不然我就拿着这借据,去厂里、去街道、去派出所,让全北京都知道你是个啥货色!”
“柱子,别这样……”
易中海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这辈子最看重脸面,哪受得了这样的羞辱,“我还,我一定还……你要多少钱,我都还……”
“多少钱?”
傻柱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个小本本,那是他后来学着记账时补记的,“十年,每月五块,一共六百块!
加上利息,七百!
还有你让我白干的那些活,按现在的工钱算,一天两毛,少说也得两百!
总共九百块,三天之内,给我拿出来!”
这话一出,街坊们都倒吸一口凉气。
九百块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够普通工人干大半年的。
易中海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他哪有这么多钱?儿子刚结婚,家里早就空了。
“柱子,我……我一时半会儿凑不齐……”
“凑不齐?”
傻柱抬脚就往易中海家走,“那我就搬你家东西抵债!
你不是爱面子吗?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面子值钱,还是我的血汗钱值钱!”
“别!”
易中海连滚带爬地抱住他的腿,“我借!
我去借还不行吗?三天,就三天!”
傻柱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易中海,这个曾经让他仰望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