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胡同口的老槐树,刘海中就揣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迈着八字步进了中院。
他穿了件浆得硬的蓝布褂子,袖口卷得整整齐齐,露出手腕上那只磨得亮的旧手表——那是他前阵子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总爱在人前晃悠,仿佛那是块金表。
“哟,都忙着呢?”
他笑眯眯地冲正在扫院的傻柱点头,眼睛却像探照灯似的扫过院里的石榴树、墙角的煤堆,最后落在叶辰正修补的鸡窝上。
那鸡窝是前儿被野猫撞塌的,叶辰正蹲在地上钉木板,手里的锤子敲得“砰砰”
响。
傻柱拎着菜篮子从屋里出来,见他这模样就犯怵:“刘大爷,您这布包鼓鼓的,揣啥宝贝呢?”
他太了解刘海中了,这人是院里有名的“账房先生”
,算盘打得比谁都精,眼里除了票子就是面子,今儿这架势,指定没好事。
刘海中没理傻柱,径直走到叶辰身边,蹲下来假模假样地打量鸡窝:“小叶师傅这手艺不错啊,瞧这钉子钉的,横平竖直。”
他捻着山羊胡,话锋突然一转,“不过话说回来,这鸡窝占的地界,可是我家当年划的公摊面积呢。”
叶辰手里的锤子顿了顿,抬头看他:“刘大爷,这鸡窝在中院墙角,前儿您不还说‘边角料地儿,谁用谁占’吗?”
“此一时彼一时嘛。”
刘海中打开布包,掏出一卷泛黄的纸,抖得“哗哗”
响,“你看,这是当年院里分地的字据,红手印都在呢——从石榴树往西三尺,都归我家管。
你这鸡窝,正好占了一尺半。”
傻柱凑过去一看,那字据上的墨迹都晕开了,红手印模糊得像团泥,忍不住嗤笑:“刘大爷,这字据怕不是您昨儿半夜画的?去年您还想用这招讹许大茂半袋白面呢!”
“你少胡说!”
刘海中脸一沉,把字据往傻柱面前一戳,“这是当年街道办盖了章的!
你懂个屁!”
他又转向叶辰,脸上重新堆起笑,“小叶师傅是明事理的人,咱按规矩来:占用一尺半地,要么拆了鸡窝挪地方,要么……每月给我家交五斤粮票,再外加两毛钱,算占地费。”
这话一出,院里顿时静了。
五斤粮票在这年头可不是小数目,普通工人一个月才二十七斤定量,两毛钱更是能买两盒火柴、半斤咸菜,这哪是占地费,分明是抢!
秦淮茹刚端着洗衣盆出来,听见这话手一抖,肥皂“啪嗒”
掉进水盆里:“刘大爷,您这也太……”
“秦寡妇你别插嘴!”
刘海中眼睛一瞪,“我跟小叶师傅谈正事呢!
这鸡窝要是不挪,鸡粪味飘到我家窗根,我家小子咋念书?这是影响下一代!”
叶辰放下锤子,拍了拍手上的木屑:“刘大爷,您家窗根离这儿三丈远,鸡粪味飘不过去。”
他起身往石榴树走了两步,用脚量了量,“再说这地界,前儿三大爷还在这儿堆过煤球,您咋没要他占地费?”
“那不一样!”
刘海中脖子一梗,“三大爷是长辈!
你是晚辈,就得守规矩!
再说他堆煤球只堆了三天,你这鸡窝是要长期占着的!”
傻柱在旁边帮腔:“合着长辈就能随便占?您这规矩是给晚辈定的吧!
我看您就是眼红叶辰养的那几只芦花鸡,想讹点粮票打酒喝!”
“你放屁!”
刘海中气得山羊胡直颤,抓起布包就往傻柱身上砸,“我是那种人吗?我这是维护院里的规矩!
当年定下的字据,就得算数!”
正吵着,二大妈挎着篮子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喊:“老头子,咱家酱油没了,你给我两毛钱……”
话没说完就看见院里这阵仗,“咋了这是?”
刘海中像见了救星:“你来得正好!
跟他们说说,当年分地的字据是不是有这一条!”
二大妈一脸懵:“啥字据?我咋不记得……哦,你说前年你自己画的那张啊?街道办根本没盖章,我还劝你别瞎折腾……”
“你闭嘴!”
刘海中气急败坏地打断她,脸涨得像猪肝,“那是……那是正式字据!
你懂个啥!”
叶辰看着他这副模样,突然觉得好笑:“刘大爷,五斤粮票太多了,我每月给您两斤,一毛钱,行不?鸡我会勤打扫,保证不弄脏您家窗根。”
他不想把事闹大,毕竟刘海中是长辈,低头让一步也无妨。
可刘海中像是捏准了他好说话,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少一分都不行!
五斤粮票,两毛钱,少一个子儿,我明天就找街道办来拆鸡窝!”
他笃定叶辰刚搬来不久,不想跟街道办打交道,故意把嗓门提得老高,想镇住人。
傻柱在旁边急得跳脚:“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叶辰,别理他!
他不敢去找街道办,那字据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