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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玛嘉烈,你和这些干员们玩一会,我和米莎有点事情,先走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到了卡西米尔绝对不许你这么做……”
玛嘉烈还是脾气太好了。
1098年3月7日,卡拉顿,17:31
进行了一下午的工作之后,米莎的心情并不好。
“我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会对医生的意见这么大?他们宁愿相信那些把乱七八糟的液体打进身体的偏方,也不愿意听从专业的意见!”
陈一鸣当然见惯了:
“因为偏方几乎不用怎么花钱。一个月都赚不到100镑,结余更是没多少,要是选择罗德岛的治疗方案的话,那他们每个月都攒不下钱了。”
“连治病的钱都要省吗?为了什么呢?”
“买棺材、买墓地、支持一下带有丰厚传统色彩的偏方,这些更能给他们带来情绪价值——当然,最大的情绪价值莫过于,这笔钱留给孩子或者家人之后该是一笔多么丰厚的遗产。”
“那他们……也不完全是漠视自己的生命啊,照您这么说,他们也需要花钱买安慰……为什么……唉,我不想这么说,但我确实觉得他们太愚昧了。”
“这些感染者没有选择轻生,也没有选择报复社会,选择了以自己能接受的方式活下去,既然选择了活下去,自然要为自己提供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比如家人、比如那些能让他们感到情感寄托的事物,传统的偏方与仪式要比现实的药品更能安慰他们。”
“这是不对的呀,我们更希望患者们能更健康、更长寿地活下去……”
“对,这是医生的职责,但患者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这些问题很多不在医生的职责与能力范围之内。想要成为一个好医生,就不得不考虑职责之外的问题,但是你只能考虑这些问题,并不能解决这些问题,所以……这是徒劳的,令人痛苦的。”
“而且,很多人觉得矿石病无法痊愈,觉得我们的治疗只是在招摇撞骗。这明明是两码事啊!就算治不好,也能缓解症状、减轻病痛。”
“在他们眼里,你们并不比那些招摇撞骗的巫医、那些夸夸其谈的‘心理医生’高明太多,同样无法解决实际问题,那他们会选择更让自己舒适的方式、或者更省钱的方式。”
米莎似乎有一肚子倒不完的苦水:
“……就算要考虑经济问题,唉,先不谈有没有慈善机构能完全为他们提供免费医疗。罗德岛也会为他们提供部分的免费问诊、免费药品,但是他们每次都……体验完免费的部分后就不再来了。总不能贴钱请他们过来吧?”
“生活在卡拉顿的感染者,几乎都有稳定工作与住处、否则根本无权享受本地的权益。你可以观察他们的消费结构,如果将烟酒、打牌、购买录像带等支出削减,他们实际上是有财力接受治疗的。”
“他们只是不想……”
“但没人愿意那样生活,将娱乐的开支全部削减,将全部收入用于治病与维持生存,那么生活同样会很枯燥,同样会带来痛苦,这样的痛苦甚至超过了疾病的痛苦。”
“那还是经济问题?”
“贵族与议会的政策决定了他们的收入水平,使得他们只能解决温饱问题而无力于更进一步,他们的经济状况是由一些贵族在议会中的高谈阔论决定的。”
“啊,就像我爸爸那样。”
“政治地位的低下导致了经济地位的低下,经济上的匮乏决定了认知的匮乏与健康的匮乏。但卡拉顿感染者的政治地位已经来之不易了,这里是一个典型的工业城市,这里的产业结构决定了治理者不可能完全将感染者排除在外。
“这个时代的特征就是如此,基于源石发展的现代工业已经普及,感染者群体不断产生,成为不可忽视的社会群体;感染者普遍进入大众视野的时间并不长久,考虑到如今普通人的认知水平和科学文化素养,他们是不可能对矿石病拥有正确认识的。
“矛盾在我们这一代人显得极为尖锐,滞后的科学素养、长久的歧视传统与新兴的感染者群体发生了碰撞,不只是我们、就连整个社会本身都在探索与适应。就算现在已经有了答案,践行与普及可能又要花费几代人的时间。
“大趋势上来看,感染者群体必然是和现代文明并存的,如果哪个国家不愿意去和感染者共存,那么它也别想和现代文明并存。那么,感染者问题终究会得到解决,这是时下最热门的话题,在历史的长河中来看,这个问题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啊?这都不算大不了的问题,那什么才能算呢?”
“比如一些自古以来都在讨论的问题,一些哲学上经久不衰的问题……很多问题都会比感染者问题更长远地困扰我们,比如生与死、比如贫富差距、比如文明的灭亡与存续……”
“是哦,听您这么一说,眼前的烦恼好像很小很小。”
“嗯,那当然了,不管什么困难,可能到最后,其实都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时间不早了,米莎,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开口,但有个话题我终究还是要和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