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眉头拧成了疙瘩。他转向身边脸色同样难看的王海峰,声音低沉而急促:“王主任,这里…立刻处理干净!遗体…让殡仪馆的车赶紧过来拉走!通知家属,安抚好!另外,”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极其锐利,“立刻回学校!召开紧急会议!起草处分决定!这十六个学生,尤其是那个夏侯北,目无法纪,聚众闹事,侮辱遗体,冲击政府机关!性质极其恶劣!必须严惩!开除!立刻开除!以儆效尤!把消息放出去,要快!要狠!”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判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急于撇清、震慑的狠厉。
“明白!郑校,我马上去办!”王海峰立刻应声,脸上恢复了那种精明干练的冷酷。他迅速指挥留下的保安和工作人员清理现场,驱散围观人群,同时掏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安排殡仪馆车辆,并通知学校留守的行政人员准备开会。
很快,一辆没有任何标识、车窗贴着深色膜的白色面包车悄无声息地开进了广场。几个穿着深色制服、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下车,动作麻利而专业地将门板连同上面的白布轮廓抬起,迅速塞进车里。车门关闭,悄无声息地驶离。整个过程如同处理一件需要尽快丢弃的垃圾,高效、冰冷、不带一丝情感。广场上只留下几处暗红色的、被踩踏模糊的痕迹,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尘土和混乱的气息。
围观的人群被驱散,县政府门前恢复了冰冷的“秩序”。郑明和王海峰也钻进轿车,绝尘而去,赶回学校去处理这场“风暴”的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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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铁栏杆,将狭小的空间切割成一块块惨白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陈旧的汗味和铁锈的腥气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气息。这里是县公安局的临时拘留室。
夏侯北、栓柱、大壮等十来个男生被关在一间稍大的号子里。张二蛋和李小花,因为身体原因,被单独关在隔壁条件稍好(也只是相对而言)的小间。
夏侯北背靠着冰冷刺骨的水泥墙壁,坐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手铐已经摘掉,但手腕上被金属边缘勒出的紫黑色淤痕清晰可见。嘴角的伤口已经结痂,凝固着暗红的血迹。脸上、额角有几处明显的青紫和擦伤。他身上的旧棉袄在刚才的扭打中被扯破了几处,露出里面同样破旧的毛衣,沾满了灰尘和污迹。他微微垂着头,额前凌乱的碎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只有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微微颤抖着,透露出他内心翻腾的怒火和屈辱。手臂上的牛头纹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边缘红肿发炎,隐隐作痛。
栓柱坐在他旁边,抱着膝盖,头深深埋着,肩膀微微耸动,发出压抑的啜泣声。他脸上也挂了彩,鼻子有点肿,显然是挨了打。大壮靠着铁栏杆,眼神空洞地望着外面走廊惨白的灯光,脸上带着茫然和恐惧。其他男生或蜷缩在角落,或呆坐着,个个衣衫不整,脸上带着伤,眼神里充满了惊恐、疲惫和对未知命运的恐惧。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栓柱断断续续的啜泣在冰冷的空气中飘荡。
隔壁小间里,张二蛋躺在铺着一层薄薄稻草的水泥地上,身下垫着一件不知是谁脱下来的旧外套。他蜷缩着身体,像一只受尽折磨的虾米,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让他瘦小的身体剧烈地抽搐,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的、令人揪心的“嗬嗬”声。暗红的血沫和痰液不断从他嘴边溢出,顺着下巴流到垫着的旧外套上,染开一片片刺目的污迹。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青白,嘴唇干裂发紫,眼窝深陷,呼吸急促而微弱。指腹上那个伤口似乎也感染了,红肿得厉害,边缘有黄色的脓液渗出。
李小花跪坐在他旁边,脸上泪痕未干,新的泪水又不断涌出。她用手帕(已经脏污不堪)徒劳地擦拭着张二蛋嘴角不断涌出的血沫,动作轻柔而绝望。她的棉袄袖口被扯破了,手臂上有几道青紫的抓痕。冰冷的手铐印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
“二蛋…二蛋你撑住…别吓我…”李小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颤抖得不成样子。她感觉张二蛋的身体越来越冷,呼吸越来越微弱。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她彻底淹没。她想起了病逝的父亲,想起了赵老师倒下的那一刻…不!不能再失去了!
“来人啊!救命!救救他!他快不行了!”李小花猛地扑到冰冷的铁栏杆前,用尽全身力气,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拘留区里显得格外凄厉、尖锐,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
“喊什么喊!安静点!”走廊尽头传来一个看守不耐烦的呵斥。
“求求你们!他吐血了!好多血!他快死了!求求你们找医生!求求你们!”李小花死死抓着冰冷的铁栏杆,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哭喊声带着撕心裂肺的哀求。
她的哭喊终于引起了注意。一个穿着警服、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中年男人皱着眉走了过来,隔着栏杆看了一眼里面。当他看到张二蛋蜷缩在地上、嘴边和胸前那大片刺目的暗红污迹,以及那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时,脸色也微微变了变。他犹豫了一下,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