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了沉甸甸的露珠,早已不是水滴,而是一粒粒冻得结实的小冰珠,硬得像砂砾。
何虎自告奋勇走在最前面开路。
他身上的油布雨披在浓雾中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暗青色。
他用手中结实的枣木棍不停地拨打着两侧高过人膝的枯草丛,出哗啦啦的声响。
每一次拨动,便有大片被冻成冰珠的露水簌簌掉落,砸在油布上“噼啪”
作响,如同下了一场小冰雹,有些大颗的冰珠撞在裤脚上,立刻留下湿冷的印记。
虽然油布能挡去大部分“冰露”
,但那寒意依旧能透过布料渗入。
更糟糕的是油布雨披的边缘无法完全闭合,随着何虎前行的动作不断摇晃,像张不称职的嘴,把更多的冷雾和冰露兜了进来,很快他内侧的袄子肩头就洇开了一片湿冷。
刺骨的寒气开始往衣服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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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他娘的冷!”
何虎忍不住咒骂一声,声音在浓雾中变得有些飘,“这鬼天,这鬼雾!
油布也挡不住水汽,里面湿透了,冻得骨头都疼!”
他加快了脚步,想要从行动中获取一点热量。
江奔宇和覃龙就跟在何虎身后大约三四步的距离,紧盯着何虎那在雾气中时而清晰、时而彻底模糊的背影。
这个距离已经是浓雾中能保持联络的极限。
即使如此,何虎开路的声响和偶尔的话语也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来自另一个空间。
饶是他们跟在“开路人”
身后,也同样无法幸免湿冷的侵袭。
那些飘浮的、沉重的、无孔不入的冰凉水汽,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江奔宇和覃龙裤脚的每一个针眼和布面的缝隙。
他们脚上厚重的千层底老棉鞋,底部坚韧的硬壳能挡住冻土的寒气,但鞋帮部分却早已被浓密的雾气和草丛里更重的湿气完全浸透。
湿冷的感觉一点点从脚踝向上蔓延,棉裤脚很快就被打湿了半截,冰冷沉重的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带走所剩无几的热量。
每一次抬腿迈步,都仿佛挣脱着一双看不见的、湿冷沉重的手的桎梏。
手指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早已冻得麻木硬,几乎失去了知觉,只能死死攥紧手中的木棍来维持一丝暖意。
整个世界都在这片浓稠的、惨淡的、无边无际的灰白中沉沦。
天空被彻底封死了,看不见一丝云彩的缝隙,更别说日头的踪影,只有沉重得令人窒息的一片穹窿似的雾气。
远处的山峦、村庄,全都被吞没了,不见踪影。
极目望去,除了浓雾,就只有偶尔在雾气稀薄间隙里,艰难凸显出几个比别处更浓、更高的模糊影子——那是平日里巍峨壮阔的笔架山、老鹰岩的峰顶!
它们此刻也失去了往日威严的雄姿,只露出极其细微的一角山尖,如同在茫茫灰白海洋里挣扎浮沉的几小块黑色礁石,是这片混沌天地间唯一的、孤独的坐标。
这景象非但没有开阔之感,反而更显出一种被巨大牢笼困住的压抑。
三人都沉默下来,只有深重的喘息声、脚踩冻土的“咔嚓”
声、拨打草丛的“哗啦”
声、露珠冰粒砸落油布的“噼啪”
声交织在一起,艰难地划破这凝滞的寂静,在这片冰冷而死寂的浓雾荒原中,挣扎着前行。
每一次的声响都显得格外微弱,迅被无边无际的雾海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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