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的暖意。
“水开咯!”
二柱子扯开嗓子喊了一声,手里的火钳往灶膛里捅了捅,火星子溅出来,落在潮湿的地上,瞬间就灭了。
几个壮汉挽着袖子围了上去,他们手里的剔骨刀磨得锃亮,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按江奔宇说的,先把他要留的两头和分给村民的那头拖到一边——拖野猪的绳子陷进黑黢黢的猪皮里,留下几道深痕,壮汉们嘿呦嘿呦地喊着号子。
剩下的野猪很快被抬到了支起的大木案上。
木案是用老送树的树干凿成的,边缘被磨得光滑,还留着常年累月使用的刀痕。
烫猪毛的“哗啦”
声率先响起,滚烫的热水浇在野猪身上,瞬间腾起更浓的白汽,混着猪毛的焦味往四周散开。
负责褪毛的是村里的屠户老覃,他手里的刨子上下翻飞,黑硬的猪毛簌簌落下,露出底下粉白的皮肉。
“老覃,你这手艺还是这么利索!”
旁边帮忙递水的村民笑着打趣,手里的木盆晃了晃,热水溅出来,在冷地上迅凝成一小片湿痕。
老覃咧着嘴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那是,当年我在镇上供销社杀猪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
他说着,手里的刨子更快了,不一会儿就把一头野猪的毛褪得干干净净,露出油光锃亮的皮肉。
开膛破肚时,刀具碰撞的“叮当”
声格外清脆。
江奔宇站在一旁指挥着:“肠肚小心点摘,别弄破了;猪肝猪心单独放,那东西干净。”
村民们应着声,手里的动作却没停。
有人专门负责收拾摘下来的猪下水,把肠肚翻过来,用石子反复搓洗,泡沫子沾了满手;有人把猪肝猪心摆在干净的木板上,上面还沾着血丝,在冷空气中很快就凝住了。
连平时有些懒散的二流子,今天都主动凑上去帮忙递工具。
他穿着件洗得白的旧棉袄,袖口磨破了边,却难得地没偷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木案上的野猪肉,喉咙里不停咽着口水——谁都知道,今天这忙没白帮,指不定能分到点碎肉回家打牙祭。
晒场的另一头,村长已经让人搬来了一张长条桌。
桌子是从村小学借来的,腿子有点晃,底下垫着块石头才稳住。
村长戴着老花镜,趴在桌上拿着纸笔登记户口,笔尖在粗糙的纸上划过,出“沙沙”
的轻响。
村民们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一个个伸长脖子望着那头属于他们的野猪,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王婶,你家三口人,估计能分个两斤呢!”
排在后面的李大哥笑着说,他的棉袄拉链坏了,用根绳子系着,风吹得肚子直往里缩。
王婶抱着孩子往前挪了挪,脸上堆着笑:“你家人口多,分的肯定更多!
我家那口子早就念叨着想吃肉了,今晚能让他解解馋咯!”
怀里的娃似乎听懂了“肉”
字,咧着没牙的嘴笑起来,口水顺着下巴往下淌。
江奔宇这边也没闲着。
采购员们早就选好了各自要的野猪,此刻正围着木案,看着村民帮忙过秤。
杆秤的秤砣挂在绳子上,晃悠悠地往下坠,负责过秤的老汉眯着眼看秤星,嘴里念叨着:“这头净肉八十二斤,二八一十六,二五一十,总共二百零五块!”
“我这头更重,九十四斤!”
穿蓝工装的采购员抢着说,眼睛盯着秤杆上的刻度,生怕看漏了一星半点,“九十四乘二块五,是二百三十五块!
没错吧?”
江奔宇一边数着钱,一边在纸上记着账。
纸币在他指间翻动,出“哗哗”
的轻响,手指被磨得有些红。
额头上的汗滴进眼睛里,他也只是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留下道深色的印子。
灯光落在他专注的脸上,能看见细小的绒毛在光里浮动。
采购员们的表情倒是精彩纷呈。
抢到肥肉多的那个,嘴都快咧到耳根了,时不时用手拍拍油光锃亮的猪皮,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他怀里的麻袋已经装了小半袋肉,沉甸甸的坠得他胳膊往下沉,却舍不得放下片刻。
分到瘦肉多的,则免不了唉声叹气。
穿卡其布的采购员看着木案上鲜红的精肉,眉头皱得像打了个结:“这肉是好,就是炼油太少了。
回去怕是要被主任说几句。”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赶紧让人把肉装起来,生怕被别人换了去——瘦是瘦了点,终究是实打实的野猪肉,总比空手回去强。
不过说到底,没人真不高兴。
有个年纪大的采购员蹲在地上,掏出旱烟袋慢慢抽着,烟圈在冷空气中很快散了。
他掐着指头算:“就江知青这一趟的收获,再加上村里这今天卖出来的山货,顶得上咱们平时半个月的采购量了!”
他吐了口烟,眼里带着点感慨,“这才第一天呢,后面几天指不定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