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站了起来,烟锅都掉在了地上,“那地方能去?前年老陈家的老三去那边采蘑菇,回来就说看见过一头野猪,跟小牛犊似的,獠牙跟弯刀似的,说有六七百斤!”
“六七百斤?”
春燕姑娘的声音都带了颤,“那得多大?我家水缸才装两百斤水,那猪不得比仨水缸还沉?”
“谁说不是呢,”
旁边的刘老三皱着眉,往手心里呵着气,“冲锋岭顶全是乱石岗,别说打猎,走路都得扒开枝子。
那地方的野猪,听老辈人说,都是成了精的,皮糙肉厚,枪子儿都未必打得穿。
他们仨敢往那儿去?”
消息像长了翅膀,在晒场里飞了一圈又一圈。
有人说江知青带了炸药,是从公社武装部借的,要炸野猪窝;有人说覃龙——村里有名的大力士,能扛着三百斤的石头走半里地——扛着个大陷阱,是用山里的老藤编的,专等大公猪往里钻;还有人说何虎——最会追踪的猎户,能循着一片落叶找到野兽的踪迹——在岭上设了二十多个套,每个套都用浸了猪油的麻绳做的,香味能飘半里地。
话越传越玄,到最后,连“江知青能跟野猪说话,是靠念咒语把它们引出来的”
这种离谱说法都冒了出来。
二柱子和几个半大孩子蹲在地上,用树枝比划着野猪的大小,二柱子张开双臂,说:“肯定有这么大!”
旁边的狗剩子不服气,把胳膊张得更开:“比这还大!
我爹说,冲锋岭的野猪能把树撞断!”
孩子们吵吵嚷嚷,惹得大人们也跟着笑,晒场里的寒气似乎都被这笑声驱散了些。
就在众人吵吵嚷嚷,连最沉得住气的林老爹都忍不住往山口望了第三回时,远处忽然传来“吱呀——吱呀——”
的声响,像是老旧的木门被风推着转。
“啥声音?”
赵矮子竖起耳朵听了听。
“像是车轴响!”
周老四拄着拐杖往前挪了两步,眯着眼睛往山口瞅。
风里的声响越来越清楚,还混着老黄牛“哞”
的一声低鸣。
穿黑棉袄的二柱子猛地跳起来,往人群外跑:“是牛车!
牛车回来了!”
两辆老黄牛拉着的木车,正慢悠悠地往晒场挪。
车辕上的木节处缠着防滑的麻绳,车轮碾过结了灰尘干旱成片的土路,出“咯吱咯吱”
的声响,车轴转得颤,每转一圈都“吱呀”
一声,像是随时会散架。
赶车的是队里的老把式马大爷,他裹着件旧棉袄,帽檐上结着层白水珠,手里的鞭子没敢扬,只是轻轻拍着牛背,嘴里低声念叨着“慢点,再慢点,别惊着东西”
。
老黄牛似乎也知道车上拉着宝贝,蹄子踩在土路面上格外小心,鼻孔里喷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一团,久久不散。
人群“唰”
地让开一条道,连最闹的孩子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牛车。
风似乎都停了,只有白炽灯的光晕在冷空气中微微晃动,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第一辆牛车刚进晒场,就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车斗里铺着层干草,上面横七竖八躺着四头野猪,最小的也得有百斤,最大的估摸着两百斤往上,黑褐色的皮毛上沾着泥和草屑,还带着斑斑血迹,有的地方甚至结了层薄雾。
最上头那头野猪的獠牙断了半截,想必是死前经过一番挣扎。
“我的乖乖……”
赵矮子张大了嘴,半天没合上,“这……这得有小半扇猪了吧?”
第二辆牛车跟着进来,车斗里也堆着四头野猪,个头跟第一辆不相上下。
其中一头的后腿上还插着支箭,箭杆上的羽毛被血浸透了,耷拉着贴在猪皮上。
“这是何虎的箭!”
有人认出了箭杆上的刻痕,“他这箭法,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了?真是百步穿杨?”
可这还没完。
牛车刚停稳,马大爷刚把牛缰绳拴在旁边的木桩上,晒场入口就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四个精壮汉子抬着根碗口粗的木杠,木杠中间缠着麻绳,吊着个黑糊糊的大家伙。
那东西太大了,四个人抬着木杠,腰都压得弯弯的,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滚,砸在硬的泥地上,“啪嗒”
一声就结成了小水粒。
走在最前头的是覃龙,他古铜色的胳膊上青筋暴起,脖子上的青筋像蚯蚓似的鼓着,每走一步都“嘿”
地闷哼一声。
人群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连呼吸声都轻了。
等那大家伙被平放在晒场上,白炽灯的光打在它身上,全场瞬间静得能听见老黄牛甩尾巴的声音。
那是一头大公野猪。
光看个头就吓人——从鼻尖到尾巴根,足有两米多长,站着比半大孩子还高。
最显眼的是那对獠牙,弯弯地翘着,足有尺把长,尖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