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汤:“压寒。”
朱母一饮而尽,辣得直吸气,却道:“笔来!”
帐内点灯,老太太执笔,手稳如磐:
“鲔儿,娘已至汉营,冯将军以礼相待。
娘不饿,你守城,娘吃糠;
糠比树皮甜,莫念。”
写罢,她问邓晨:“够不?”
邓晨笑眯眯:“再加一句‘娘夜里咳,怕风大,城破风就停了’。”
朱母照添,落款画梨木杖为记。
信被快马送进城。
当夜,朱鲔展信,读至“娘吃糠”,泪如雨下。
他抱着信在灵堂坐到天亮,把信纸贴在胸口,像给心脏加一层棉被。
第二封,老太太换了薄纸,墨里掺五粮液,香得发苦:
“鲔儿,昨夜风大,娘咳了三次,拐杖敲地,无人应。
你小时候发烧,娘背你敲遍医门;
如今洛阳医门紧闭,娘不怪你,只怪城不破。
城破,风停,娘安眠。”
朱鲔读罢,哭湿半幅衣袖。
他连夜给母亲缝“护膝”,却发现府中棉布早已充军,只能撕自己白麻孝服。
孝布断,心里某根弦也“咔嚓”一声。
第三封,邓晨上了“画饼大招”。
他请老太太先吃一碗白米饭,再吃一小口马肉,然后写信:
“鲔儿,今日有肉,味极美,娘想起你幼时啃骨头样子。
若城开,百姓日日有肉,娘也日日有肉;
若城不开,肉尽,娘仍吃糠。
娘想吃肉,更想百姓吃肉。”
信尾,朱母按了一颗米粒,干透粘成琥珀。
朱鲔读信,把米粒抠下放嘴里,嚼得极慢,越嚼越咸——全是自己泪水。
他跪地向灵堂(幼子)叩头:
“儿啊,爹让你没肉吃,
不能再让奶奶没肉吃。”
连续三夜,朱鲔哭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