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几支红蓝笔滚落在地,发出突兀的声响。办公室里的喧嚷似乎被按下了短暂的暂停键,所有人都转头看向这小小的乱象中心。林雪萍根本顾不上了。她直直望向门口的女孩,声音因恐惧和胃部的剧痛而带着明显的颤音:“小徐!他怎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个气势很强的男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似乎被林雪萍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震慑住。小陶也忘了哭泣,泪眼朦胧地抬头望向老师。
叫小徐的女孩显然没料到会引起这么大的动静,脸上立刻露出惊慌尴尬的神色,匆匆几步穿过人群跑到林雪萍身边,压低了声音急急解释:“林老师您别急!明华哥没事!就是,就是在工地……被一小块从高处掉下来的外墙保温板碎屑……擦到了胳膊一点…是右手…皮外伤!真的只是皮外伤!张妈刚好炖好汤就让我顺便给您送些,他说您肯定在办公室……也叮嘱了让我一定别吓着您…”
尽管听到是“皮外伤”,林雪萍高悬的心也并未完全落回胸腔,反而像一口深井里的石头被绳子吊在中间,不上不下地晃荡着,激起更大的恐慌和混乱的浪头。右手!是他的惯用手!他还要画画!他那该死的追求完美的脾气!保温板碎屑怎么会平白无故掉下来?皮外伤需要张妈临时炖了汤专门送?会不会骨折了没拍片?骨头是不是伤着了?细小的碎片有没有嵌进去?会不会感染?她脑子里全是他皱着眉、血模糊了手臂的样子。那尖锐的图像几乎要撕裂绷紧的神经,她需要立刻抓住一点真实的东西来抵抗脑海中的狂风巨浪。
胃部的剧痛在这一刻攀升到顶峰,尖锐的刺痛感和强烈的反胃感猛烈地冲撞着咽喉口。林雪萍一把夺过实习生小徐手中的保温桶,仿佛那是维系她所有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沉重的金属提手冰冷的触感让她指尖一个激灵,那股冰冷的重量感顺着手臂传递上来,似乎暂时按压下了胃里那阵狂乱的搅动,也给她濒临失控的情绪强行套上了一道冰冷的枷锁。她死死地攥着那提手,指节绷得发白,指甲几乎要掐进桶壁,像是在用力捏死一个狰狞可怖的幻影。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刚才那些焦灼、哭诉、争抢的声音消失了。十几双眼睛都带着惊愕、关切或是困惑,齐齐注视着她。那位气势逼人的家长也识趣地闭上了嘴。小陶下意识握紧了林雪萍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冰凉的小手传递着无声的力量。实习生小徐被她眼中那股骇人的亮色慑住,没敢再说话。
林雪萍站在原地,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火烧火燎的胃壁,仿佛每一口空气都在抽打伤痕累累的内里。那桶沉甸甸的鸡汤透过桶壁传来微烫的暖意,像一块烙铁烫在她冰冷的掌心,热辣地灼痛着神经末梢。她需要空间,需要氧气,需要把这几乎将她焚烧殆尽的恐惧和剧痛驱散哪怕一秒钟!
她猛地吸了口气,强行压下喉间的反胃,声音沙哑得厉害,但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清晰,目光扫过周围所有等待解答的家长和学生:“不好意思各位…有点事…十分钟…最多十分钟我就回来。”这句话像投入水潭的石子,让沉寂的空气微微松动了一下。不等任何反应,她松开那只紧握着保温桶的手,几乎是踉跄地冲出了嘈杂窒息的办公室,朝着走廊尽头的卫生间狂奔而去。
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那些目光和声音。冰冷的白色瓷砖,略带消毒水味却无比洁净的空气。林雪萍冲到一个隔间,反手落锁,双腿发软几乎要支撑不住身体。她手撑着冰冷的墙砖,身体伏在水箱上控制不住地剧烈干呕。强烈的胃部痉挛让她浑身颤抖,冷汗如同冰水般从额头、后颈沁出,浸湿了鬓发和前襟的布料。
没有吐出任何东西,胃袋里早已空空如也。只有一阵阵刀绞般的剧痛证明它的存在。干呕过后,那尖锐的痛楚渐渐转化成一种沉重的、麻木的钝痛,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盘踞在她身体的中心。她费力地直起身,撑着洗手台看向镜子。镜中映出的脸惨白如纸,唇色也褪尽了血色,只有双眼因未散的恐惧和刚才剧烈的呕吐而布满血丝,眼眶泛着不自然的、脆弱的红。
冷水冲过双手和脸庞,带来冰凉的清醒。林雪萍盯着水流,深深地、缓慢地吸气、吐气。一下,两下,三下……胃里那块沉重冰冷的石头似乎往下沉了沉,不再死死顶住心肺。胃绞痛在冰冷水流的刺激下也稍微缓解,虽然依旧固执地闷疼着,像阴魂不散的余孽。她捧了一捧水用力拍在脸上,冰凉刺骨的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沁出更深的水痕。
走出卫生间时,林雪萍的步伐虽然依旧有些虚浮,但眼神里的惊惶已强行敛去大半。走廊窗外的阳光依旧刺眼,仿佛一切纷扰都不曾发生。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里面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怔。
实习生小徐正俯身在小陶的志愿草稿上快速写着什么,两人轻声说着话。小陶脸上的泪痕还没完全干透,但眼中的绝望迷茫明显淡了,正指着小徐写下的几行小字用力点头。另一边,刚才那位强势的家长,竟然站在另外两位高三老师旁边,指着招生简册低声讨论着,没了独揽话题的架势。
看到林雪萍进来,办公室里的嘈杂似乎自动降低了一个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