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赵晟抵达庐陵县当晚,便遇村民请愿。带头人是个独臂汉子,名叫吴铁根,原为军中火头兵,退伍返乡后组织乡民编竹器售卖,却被县令以“未经许可聚众营生”为由查封作坊,罚银十两。他无力缴纳,妻病无药,终致身亡。
“我不是造反!”他在寒风中跪地叩首,“我只是想让我娃有鞋穿!”
赵晟扶他起身,命随行学生连夜整理材料。翌日召集地方三老、县衙属官及十名乡民代表议事。会上,他未斥责县令,反而问道:“你说执法严明,可曾派人教他们种桑养蚕?可曾建厂收购山货?可曾修路通商?”
县令语塞。
“法若不能容情,便是刀。”赵晟缓缓道,“护林没错,但若只禁不禁导,等于逼人饿死。从今日起,本王下令:各县须在三个月内设立‘民生工坊’,由财政拨款支持,优先雇佣禁伐区农户,生产纸张、藤具、草席等物,统一由官市收购转运。若有拖延,按渎职论处。”
命令下达,反响剧烈。短短半月,江西十三县申报工坊四十七处,吸引流民归乡逾万人。更有商人闻风而动,在赣州设染布厂,雇用百余名妇女,月付工钱合理,还附设蒙学堂供子女就读。
这一幕被岑九写入《民生录?江西卷》,题为《一根竹篾如何托起一个家》。文中记述一位寡母靠编织篮筐还清债务,供儿子考入明理书院分校。文章后来刊于《京报》,赵晟读罢落泪,批曰:“治国不在宏论,而在细事。”
春尽夏来,巡查转入湖广。此地素称鱼米之乡,然近年水利失修,江堤年久溃烂,每逢雨季必涝。去年一场洪水冲毁三县,死者数千,朝廷虽拨款赈灾,但款项层层克扣,真正落到灾民手中的不足三成。
赵晟抵荆门时,正值梅雨连绵。江水暴涨,沿岸百姓抢筑沙袋,神色惶恐。他亲自踏勘堤防,发现所谓“修缮工程”不过是表面糊泥,内里空虚,钢筋锈蚀,根本不堪一击。更令人发指的是,负责督工的工部郎中竟是李德全外甥,借裙带关系上位,从未亲临现场,只收银子签字。
愤怒之下,赵晟当机立断:暂停该郎中一切职务,移交监察院调查;同时下令打开荆州府库,动用应急储备金十万两,招募五千民夫紧急加固堤坝,并承诺“完工即付现银,不分户籍”。他还宣布,此后重大工程必须实行“双监制”??一为官派监理,一为民选监督员,每日施工进度与用料清单须张榜公示。
七日之内,新堤初成。暴雨倾盆而下,浊浪拍岸,然大堤巍然不动。百姓奔走相告,称其为“救命坝”。一位老渔夫跪在泥水中磕头:“老天不开眼,可您来了。”
此时,京城传来急讯:北方突厥遣使入贡,请求重启互市,并愿归还早年掳掠的边境百姓八十口,条件是大胤开放雁门关以西三处榷场,允许其商队深入内地贸易。朝中争议再起。保守派坚称“胡虏无信”,反对通商;改革派则认为此举可化干戈为财货,促进边疆安定。
赵晟思虑良久,在岳州船上召集群生议事。学生们分成两派激烈辩论。沈知意主张谨慎开放,提出“限货类、控人数、设关卡、留质子”四项原则;李承武则力主全面通商,认为封锁只会激起敌意,唯有交流才能消弭仇恨。
赵晟听完,笑道:“你们争得热闹,可知我在想什么?”
众人摇头。
“我想的是裴景山临终那句话??‘权力不在诏令,不在刀兵,而在人心所向。’”他望向窗外烟雨迷蒙的洞庭,“如果我们永远把外族当贼防,那他们迟早真变成贼。但如果给他们一条正当谋生之路,谁愿意冒死劫掠?”
最终决策形成奏章:同意开设榷场,但严格管理,施行“红黄绿牌制”??守约者持绿牌,享免税优待;违规一次降黄牌,加征关税;两次以上取消资格,驱逐出境。同时派遣青年外交官团赴突厥回访,携带医书、农具、丝绸作为礼物,附函写道:“愿两国百姓,共享晴日,共耕沃土。”
此策既出,四方称奇。连北狄可汗也遣使表示愿参照此例调整边境政策。草原上传唱新歌谣:“汉家天子不闭门,驼铃声里见新人。”
盛夏将至,巡查进入尾声。最后一站是岭南。这里曾是影旨令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