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牵引,缓缓地、无比郑重地,朝着那口深井,朝着那捧泥水,朝着脚下这片他们曾经怨恨、如今却给予他们回馈的土地……
跪了下去。
这一次,他们跪拜的不是龙王,不是山神。
他们跪拜的,是**规律**。
是**智慧**。
是**人类在绝境中永不屈服、探寻生路的伟大精神**。
是他们自己。
**六、种子**
坎儿井的成功,不仅仅是找到水源。
在周墨白的指导下,人们开始按照图纸,挖掘相连的竖井和暗渠,将地下伏流巧妙地引向更需要灌溉的地方。虽然工程浩大,非一日之功,但希望已经扎根,剩下的,只是时间和坚持的问题。
有了稳定的(虽然是初步的)水源,人们开始在井边开垦小小的土地。种子成了最大的难题。迁徙和灾荒,早已消耗了所有的存粮和种子。
陈怀安没有放弃。他带着人,在村庄废墟间、在昔日田埂的角落、甚至在鸟兽的粪便里,仔细地搜寻着任何可能存活的、未被吃掉的野生植物种子,或者那些极其耐旱、在灾难中侥幸存活的作物根茎。
一天,在清理老槐树残骸附近的瓦砾时,陈怀安在焦黑的灰烬和碎砖之下,发现了一小撮被埋藏、因而侥幸未被虫吃鸟啄的——**黍米种子**。
它们干瘪、细小,毫不起眼。
但陈怀安将它们捧在手心,却觉得重逾千斤。
这不仅仅是种子。
这是文明的根。
是过往生活的记忆。
是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最坚韧的纽带。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种子,种在了第一块被坎儿井水湿润的土地旁。
他相信,只要水在流,种子在土里,无论经历怎样的严寒与烈火,生命,总能找到它破土而出的方式。
**七、伏笔·向海**
夜晚,新的窝棚里,篝火明亮。
周墨白再次摊开了那本残卷,翻到了最后一页。那里,除了坎儿井的图纸,还有那艘线条简陋却引人遐想的木船,以及旁注:“东海有岛,其民不祭天地。”
经过坎儿井的成功,残卷的权威性在周墨白和陈怀安心中,已经无可动摇。
“怀安,你看。”周墨白指着那艘船,目光悠远,“青禾原的生机,或许就在这地下。但这片天地太大,规律太多。旱灾、虫灾、冰湖……我们见识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这书上说,海外之民,不祭天地而重舟楫,以人力搏沧波……那又是怎样一番光景?他们面对的‘天地’,又是何种模样?他们找到的‘活路’,又是什么?”
陈怀安凝视着那艘船,沉默不语。他的思绪仿佛已经随着那简单的线条,飘向了未知的、浩瀚的海洋。
陆地上的规律,他们刚刚窥得一丝门径。而那更为广阔、更为莫测的海洋,其规律又是如何?是否也视万物如刍狗?是否也能被认知、被利用?
第一季的故事,在青禾原的土地上,以一口深井和一捧种子暂时画上了希望的逗号。
但文明的探索,生命的追问,永不停止。
那艘指向东海的船,如同一颗新的种子,埋在了陈怀安,也埋在了读者的心中。
等待着,在另一个时空,另一片“天地”之下,破浪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