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一同踏路的修士,如今只剩他一人踽踽独行,连个能说句真心话的人都无。
他曾为了一瓶能稳固道基的养元丹,在荒山野岭与人死斗三日三夜,浑身浴血,经脉寸断,险些曝尸荒野;曾为了一株能续接灵力的千年灵草,闯入魔气弥漫的禁渊,九死一生才夺草而归,却被魔气侵体,养伤三年才缓过劲来;更曾在心魔反噬、魔气攻心之时,狠下心以自身精血炼法,硬生生将那噬心的魔念压入丹田深处,从此落下病根,道基再难圆满。那时他总以为,自己走的是“修行”之路,追的是“求道”之途,可如今回望这五百年,才猛然惊觉——那每一步跋涉,每一次搏杀,哪是什么求道?不过是为了“活命”二字罢了。
他早就知道,自己修的道,早已偏离了最初的方向,不在“道”上了。结丹之后,修士寿元可达五百载,这本是旁人艳羡的机缘,可他心里清楚,那五百载并非真正的长生,不过是天地赐予的一场“借命”。每多一日修炼,体内的灵气便多一分苍老;每多一次强行突破,本就有限的寿元便多燃一分。到最后,即便丹田犹在,心火未熄,也终究敌不过那句冷酷的天理:寿尽则灭。
五百年,说长,足够凡人历经十代更迭,足够沧海化作桑田;说短,却连元婴的门槛都未曾触及,连真正的“道”都未曾看清。如今,这条路的尽头已赫然在目,触手可及。他能清晰感受到体内灵气的衰败,那种衰败不是骤然崩塌,而是无声无息的侵蚀,如雪化冰融,一日一寸,一寸一寒,缓缓消散于无形。每当他打坐调息,灵力再也不能如昔年那般奔涌如潮、贯通四肢百骸,反而滞涩得如同老木中的流沙,磕磕绊绊,难以前行。每一次运功结束,他都要静坐数个时辰,才能缓过那种深入骨髓的空虚与寒意——那不是身体的寒,而是魂魄层面的凉,是生命力一点点流逝的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