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婉并未察觉这一瞬间气息的细微变化。她只觉王谢的神色仍如先前般沉静,甚至淡得看不出多余波澜,若不细察,根本窥不到他心绪的丝毫起伏。可就在她以为这场激将即将逼出他的犹豫与惧意时,另一人——董宣儿——却看清了。
董宣儿身为筑基修士,本不该捕捉到这等微妙异动,可她站位甚近,心思又细,恰恰定格了那一瞬的奇异。
王谢周身的气息,原本如一泓不惊的死水,柔和、平静,毫不起眼。可就在南宫婉话音落下、大局看似已定之际,那股死水般的气息既未变强,也未外放,更未激荡,反倒向内收敛,仿佛天地间所有锋芒都被悄然折叠进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那种感觉,无关修为暴涨、灵力震动或法力涌动,而是某种更古老、更深沉的力量——在沉睡,在积蓄,在无声中缓缓苏醒。
仿佛一座看似寻常的小山,突然让人惊觉,那原是一头趴伏千年的巨兽,只是从未睁眼。
董宣儿看得真切,心底竟莫名涌起一丝无端却本能的寒意。这寒意不是恐惧,亦非畏惧,而是生灵面对更高存在时,最原始的敬畏直觉。
她第一次意识到:王谢并非被动回应,也非被迫出手。他是在等待机会,是在算计时机,是在准备自阐大道的那一刻。
他没有急着开口,也无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立在那里,与南宫婉的目光相接。那份沉静,甚至让人一度怀疑他是否真要回应。
可越是静,那股气息便愈发凝练;越是无声,力量便似在暗处疯长。那种无形的重量,仿佛从虚空垂落,无需声息,已令人心口发沉。
这一刻,他的沉默不是无言以对,而是庄严宣告前的蓄力。
就在此刻,南宫婉心底忽然生出一丝奇异而莫名的错觉。
她不再是以结丹修士的高位,以质疑者的姿态逼迫、验证一个年轻修士的狂言。她突然觉得自己像站在某扇沉重的大门前,轻轻伸出手,敲了敲门板。
而门后,一个沉寂已久的古老存在,正准备睁眼。
她不是在逼王谢,而是在无意间递上了一柄钥匙——以为是试探,实则是主动为某种力量、某条大道、某段传承……开启了契机。
王谢的眼神是门缝,封神令是深处的锁,而他本人,正是那把能真正开启此道的钥匙。
这错觉来得猝然又短暂,南宫婉来不及细品,心底只一瞬空落,下一呼吸便已心绪如常。
无人言语,无人动作。可沉默中,仿佛有无形的天幕正在缓缓拉开。
王谢静立其间——不怒、不躁、不避、不慌,似在无声中对众人、对修仙界、对天地古今说:既然要证,那便证。
他并未急于取出封神令,也未展露任何术法迹象,只是静静负手而立,衣袂垂落,姿态沉稳。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逼迫、质疑、挑衅,都不足以令他心境泛起半分涟漪。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不急不缓,字字清晰,却无半分张扬:“既然南宫仙子感兴趣,在下自然不好推辞。”
语气听来仍谦逊有礼,礼数周全,措辞稳妥,不带半分冲撞。只听表面,甚至隐含三分恭让。然而在这份看似从容轻淡的语调下,却藏着旁人难察的笃定与沉稳——如一口古钟沉入深潭,一声不响,却有百丈暗流悄然扩散。
仿佛在这场试探、质问与逼迫中,他自始至终未曾动摇,一切尽在掌握,从未偏离心中预设的轨道。无人能懂他究竟是为他人证明,还是为自己揭开帷幕。那份态度不是回击,不是辩解,更像是陈述一个必然发生的事实:既然有人要看,那便让你们看。
话音落,他静静抬眸,不紧不慢地扫过亭中三位结丹修士。那一眼无轻狂,无傲意,更无少年修士常有的炫耀与激动。目光甚至柔和平静,仿佛在看一件寻常事,却偏带着说不出的从容与厚重。
他没有半分紧张、犹疑,更无“被逼无奈”的神色,反倒像……他本就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而今机会降临,只是顺理成章地接住。这份气度,在场四人竟无一人能懂。
南宫婉以挑衅逼他,他却像在迎接一场早有准备的仪式;穹老怪暗中打量,他却像在回应某项尘封的约定;董红拂心中揣测,他却像从容站在命中注定的道路上。
“在下既言有法,自会以实相示。”他淡淡开口,无半分虚言,无一丝推诿。那神态不像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