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几人各怀心思,心境纷乱,却又都被王谢那份平静所牵引。穹老怪低首沉思,南宫婉眸光微敛,董红拂面色微凝,董宣儿则怔怔伫立——他们谁也没再开口,仿佛连呼吸都怕惊扰这份深邃的沉默。
而那“化神修士的限制”“天地元气的异常”二事,早已深深烙入每个人心底,化作无声的阴影。
在此刻,无需再有任何多余的言语。他们都明白,从王谢口中听来的,不仅仅是一段隐匿的真相,更是修行者命运的映照——那一条逆天求道之路,看似通天,却终究走不出天之牢笼。
就在这时,南宫婉又上下打量了王谢,眼神中流转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光芒。她语气不急不缓,却隐隐透出几分讥讽:“没想到你还真有些能耐,居然能和一位化神期修士称兄道弟。”
她话音轻柔,听来似笑非笑,既像调侃,又似试探。那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落在耳中却带着几分冷意。南宫婉一向言语谨慎,此时这般开口,显然不是随口而发,而是有意借话探底。她眼中那抹若有若无的寒意,如寒芒般一闪而过,却足以令人心中泛起涟漪。
王谢神色平淡,不见恼意,也无得意,神情间如同一泓无风无波的清泉,唯有眼底深处的光芒,微微一敛。他缓缓摇了摇头,声音沉稳:“南宫仙子说笑了。修仙界一贯以强者为尊,向之礼之所以屈尊与在下以兄弟相称,主要还是因为在下能给他带去希望。”
他这句话一出,亭中几人神色微微一变。那“希望”二字,如投石入静水,声音虽不大,泛起的涟漪却极深。
“你能给他带去希望?”南宫婉闻言轻轻一笑,笑意中带着一丝不屑与难以掩饰的讥诮,仿佛听到了一个荒谬的笑话。她蒙着面纱的脸虽看不清神情,但那轻扬的唇角,已将心思展露无遗——那是从容而高傲的姿态,仿佛从根本上不相信这句话的可能。
她眼神冷然掠过王谢,似在衡量他是否真有狂言的资本。在她看来,王谢修为虽进步神速,终究不过筑基修士而已,纵使再有机缘、再有心机,也难与化神修士并肩而论,那“称兄道弟”四字,更似笑谈。
董红拂与穹老怪对视一眼,神色都略显微妙。穹老怪微微皱眉,目中闪过一丝迟疑:以他的阅历,倒不至于完全断定王谢在虚言,可要说一名筑基中期修士,能让化神期存在平等看待,这话未免太过离奇。
董红拂虽未出声,却轻轻挑了挑眉。她目光落在王谢脸上,带着几分审视与玩味。她心思细腻,早察觉王谢之言多半含蓄,话语虽似狂妄,却未失却分寸。只是,她仍难想象,何种“希望”能令化神修士屈尊结交。
穹老怪的手指缓缓敲击膝头,节奏极慢,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众人心弦上。沉吟片刻,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未言语一声,却显然也对王谢之言心存疑虑。
众人皆默的寂静中,董宣儿神情却忽然一亮。她澄澈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彩,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惊讶与好奇:“王师兄,我听说向之礼离开黄枫谷前,还特意向你道过别,难道就是因为你能给他施以助益?”
她声音虽柔,却如一道针线,精准挑动了场中每个人的心思。穹老怪、南宫婉、董红拂几乎同时转目,视线齐齐落在王谢身上。那一刻,整个亭中的气息都似微微一凝。
这三道目光,或探究,或怀疑,或冷静,皆带着无法掩饰的压迫感。那种感觉,就像三柄锋锐的飞剑,静静悬在王谢眉心上,虽未出鞘,却寒意逼人。
王谢心中微沉,神色却依旧如常,连呼吸都丝毫未乱。他早已习惯这样的注视——那是来自强者的打量,带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与质疑。面对三人的神识探查,他并未退避,反而以平静目光相迎,仿佛那一身沉稳气度,能化解一切锋芒。
他目光清澈,神态淡然,唇角微微含笑,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暗中掌控局势。若此刻稍有一丝心虚,便会被几人立时察觉。这份镇定并非假作,而是源自心底的冷静与通透:王谢深知,真正能立足于修仙界的,不仅是修为,心境却难炼。若连一言试探都应对不来,纵有万般机缘,也不过是人手中的棋子。
董红拂眼眸微微一闪,似在捕捉他神情间的细微波动,可越看,越觉王谢气息平稳如山。那种平和,不似装出的镇定,更像历经生死与算计后的从容。她心中微动,原本的疑虑稍稍缓解,却也因此对王谢生出几分新的兴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