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老怪目光微转，似在思索，又似在回忆。那被岁月侵蚀的面孔上，浮出几分难测的神情。王谢明白，这一老一少之间的对话，已非单纯问答，而是一场无声的试探。每一个字，每一次呼吸，皆是暗流。
老者那双浑浊的眼底，映着玉简的微光，光色温白，却冷得刺骨。他似在细细揣摩王谢方才的每一个语气、每一次停顿。王谢神色不变，心中却暗自警醒——他清楚，穹老怪绝非寻常修士，那看似倦怠迟钝的神态，往往掩着锐利如刀的心机。
他语声微顿，似在回味“向兄”二字，又似在翻阅某段旧忆。王谢不敢妄动，只能静立原地，连呼吸都刻意放缓。穹老怪不语，空气中那股未散的酒意反倒愈发淡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逼人的清冷。
这清冷无形，却似将二人都困在一场看不见的阵中。王谢只觉胸口微闷，明白老者神识早已暗暗笼罩四周，一举一动皆在其感应之下。
他抬眼那瞬，只见穹老怪垂目，指尖在玉简边缘轻轻摩挲，那姿态，既像在思索，又似在抚平某种隐约的情绪。长久的沉默过后，他终于轻轻叹出一口气，声音低哑而含蓄，带着几分难辨的意味。
王谢垂首不语，心底暗暗思量。穹老怪此番提问，虽表面平淡，实则每一句皆藏锋芒。若自己稍有一言不慎，极易露出端倪。而对方这般探问的深意，也绝非只为向之礼一人那么简单。
那一刻，他甚至能感受到穹老怪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身上，带着老者特有的洞察力与压迫感，让人几乎无法闪躲。可王谢仍旧维持着姿态的恭谨，从容如初，不卑不亢。
他心中波澜暗涌，却如水底暗流，无声无息，只在深处涌动。表面上，却如一潭古井，不起一丝涟漪。
而穹老怪的面容，愈发难辨情绪。那一丝锐意在他眸底若隐若现，仿佛一柄藏锋的刀，在沉默中酝酿。
王谢不敢妄断，只能以静制动。他明白，在这般局势下，任何多余的解释，都只会让疑点更深。唯有让语气的平稳与神情的克制，自然地流露出“无可隐瞒”的从容，方能消去老者心中的探意。
穹老怪静默良久，神情似有几分动摇，又似在暗自权衡。那一枚玉简仍在他指间转动，光泽不变，却仿佛承载着某种未明的因果。王谢心中暗道，今日之局，若能平安脱身，已属侥幸。
他清楚地知道，穹老怪这一问，不仅是为了向之礼，更是为了确认——自己这个后来者，究竟该归于信任，还是疑忌。
于是，两人之间的气息，愈发凝重，仿佛天地间连风都停歇，只剩下那一缕无声的心思，在相互试探的边缘游走。
在这无声的角力之中，王谢面色依旧平淡，礼数不失；而穹老怪的目光，则愈加深邃，仿佛能将人心一点点剖开，照见其底。
只是一瞬之间，那股探询的锋芒终于稍稍敛去，却未曾全然散尽——它仍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如剑意留痕，令人不敢轻易喘息。
这一场看似平静的问答，实则如刀锋过喉，惊险万分。而王谢心底的那份镇定，亦是以无数心思、无数呼吸换来的。
可穹老怪却并未因此作罢，那一双枯瘦的手掌缓缓抬起，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按在石桌上，动作看似随意，实则透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威势。那一声轻微的触击，在寂静中仿佛敲击在每个人心头，使得气氛微妙地一滞。穹老怪的目光逐渐深沉下去，原本平和的神色中隐约浮出几分凌厉与探究的锋意，声线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那你二人，之前是否进一起过血色禁地第三层？”他话音落下，仿佛骤然掷下一块巨石，所有的声音都被震得散去。亭中顿时静得出奇，连呼吸都似被压进胸腔。那一瞬间，风拂过树叶，微弱的摩擦声清晰可闻，反而衬得这份沉寂更令人心惊。
董红拂抬起眼来，神色间闪过一丝罕见的讶异，她眼底的光一瞬间明灭不定，似有未言的心思在暗中翻涌；而董宣儿的手指却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空盏，关节微白，纤细的指尖微微颤抖。她脸上写满了不解与迟疑，显然尚不明白穹老怪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王谢心神陡然一震，胸腔里的气息几乎滞住。他的神情在瞬间僵了一息，面上那份从容几乎要崩裂。那几个字——“血色禁地第三层”——宛如利刃般划破他的伪装。
那是他与向之礼心底最不愿被人提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