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沈星河踩着青石板去巷口买豆浆，远远便听见巷尾传来木凳挪动的声响。
他抬头望过去，新挂的蓝布门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男人弯腰搬电脑包的身影——是昨夜那对年轻夫妻。
&0t;小周啊，灶房在后院，柴堆在西墙根。
&0t;王婶端着搪瓷盆从井台过来，指了指老槐树下的灰砖矮房，&0t;咱们这巷子有&039;换柴制&039;，用手艺换柴火，昨儿你说会教孩子编程，我让阿婆记上了，今早该给你们送&039;知识柴&039;。
&0t;
&0t;知识柴？&0t;女人提着画筒转身，马尾辫上的木簪晃了晃，&0t;是用知识换的柴？&0t;
&0t;可不是。
&0t;王婶笑着往灶房走，&0t;去年大学生教孙子背古诗，换了半车松枝；赵师傅修了三回路灯，换了捆硬杂木。
你们教孩子们做网页，该是桐木——耐烧，烟又轻。
&0t;
沈星河买完豆浆往回走时，正瞧见那男人蹲在灶前。
他穿件洗得白的格子衬衫，手指在键盘上敲惯了，此刻捏着根柴枝却颤。
火柴&0t;嗤&0t;地窜起，他忙把柴凑过去，火星刚舔到树皮就灭了，反复三次，锅底已经糊了层黑灰。
&0t;姐姐你看，他把柴摆成&039;井&039;字！
&0t;周小海带着几个孩子扒着篱笆笑，&0t;我爷爷说要&039;三叠式&039;，中间留空才通气！
&0t;
&0t;笑什么笑！
&0t;男人猛地站起来，柴堆被踢得散了满地，&0t;什么破规矩，用打火机都比这利索！
&0t;
女人慌忙蹲下捡柴，梢扫过地面：&0t;阿诚，别急&0t;
&0t;怎么能不急？&0t;男人脖颈涨红，&0t;我妈在老家用天然气，半小时能炒四个菜。
这破灶，连火都点不着！
&0t;
沈星河放下豆浆碗，蹲下身捡起一根湿柴。
柴枝还沾着晨露，他摸出袖炉——那是林夏用老铜墨盒改的，里头总煨着炭，&0t;柴是好桐木，就是潮了。
&0t;他把湿柴塞进炉口，&0t;火要认人，得先认它的脾气。
&0t;
&0t;你谁啊？&0t;男人梗着脖子。
&0t;住东头第三间，姓沈。
&0t;沈星河把烘干的柴递过去，&0t;试试&039;三叠式&039;，最底下两根平行，中间两根十字压上，最上面斜着搭。
&0t;
男人没接，女人却伸手接了，指尖触到柴时轻轻抖了下：&0t;谢谢。
&0t;
&0t;星河！
&0t;林夏从院门口跑过来，手里攥着半本旧笔记本，&0t;他们这样乱试，万一烧了灶棚怎么办？
要不设个掌灶资格测试？&0t;
沈星河抬头看她。
林夏的碎被风吹得翘起，眼睛里是他熟悉的认真——她总怕珍贵的东西被破坏，就像去年有人要拆老墙，她熬了三夜画修复图。
&0t;火又不是锁，哪能配钥匙？&0t;他把豆浆递给林夏，&0t;你记不记得陈阿婆说过？
她小时候偷学做饭，把锅烧穿了三个，她爷爷没骂，只说&039;火要见错，人才长性&039;。
&0t;
林夏抿了抿嘴，低头在本子上画了个叉。
之后三日，沈星河每日天没亮就起来。
他在年轻夫妻门口放只粗陶碗，碗里盛着清水，水面漂根松针——松针尖儿指的方向，是当日最干燥的柴堆位置。
周小海也搬着小板凳坐过去，用树枝在地上画：&0t;看这纹路，深的是向阳面，干得透；浅的背阴，得晒半天。
&0t;
第三日傍晚，灶膛里终于窜起了火苗。
女人掀开锅盖时，米饭边缘焦得黑，她突然捂住嘴，眼泪砸在锅沿上：&0t;我妈我妈以前总说&039;火候过了才香&039;，可她走得早，我再没烧过这样的饭。
&0t;
&0t;不打紧。
&0t;赵师傅端着青瓷碟从巷口过来，碟里是酱豆腐，&0t;焦饭拌这个，我小时候能吃两大碗。
&0t;
男人站在妻子身后，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却悄悄把脚边的碎柴捡进筐里。
沈建国是第五天插手的。
那日清晨，男人蹲在井台边搓手，指尖冻得红——梅雨季的井水凉得刺骨。
老人扛着个铁皮桶过来，&0t;哐当&0t;一声放在男人脚边：&0t;温水，洗把手。
&0t;
&0t;洗手？&0t;
&0t;你妈没教你？&0t;沈建国背着手往回走，&0t;手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