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40年自杀了,所以他生命的最后,所写的诗歌每一句都是在说「我要死了,快救救我啊!」。
基于同样的原因。
梵·高在1890年自杀了,所以他生命的最后,所画的画每一笔,每一画,也理所应当的都是在说——
「我要死了,快点,谁来救救我啊!」
安娜心中。
这样的解读更像是拿着过期开奖彩票去预言昨天大乐透结果的拙劣的占卜师所做的事情,而非一位专业的研究学者应该给出的结论。
看不出任何有深度的思考在其中。
有些人,比如本雅明或者自杀爱好者太宰治。
他的东西读来确实是有一种强烈的厌世气质的,整天都是「哦,妈妈,我要死了。」
也有些人。
比如梵谷的《雷雨云下的麦田》,安娜觉得这张作品的雷雨云中,蕴含着创作者的「呼喊」是对的,「呼救」却未必。
比起绝望中的呼救。
它倒更似是某种对于世界的激烈嘶吼。
梵谷的晚年确实精神状态越来越不稳定,常常陷入一种狂躁与癫狂之中,也许正是这种精神状态让梵谷画下了那幅画,也是同样的精神状态,让艺术家把枪口对准自己扣下了扳机。
但要说这幅画里便蕴含了死亡的呼喊。
那到未必。
而这张画里,同样是雷雨云,比起梵谷的画,笔触要更加细腻,要更加精致,也要更加柔软和平衡。
「教堂画」是印象派里最为经久不衰的绘画题材。
很多油画家一生中都画了一大堆的教堂。
而印象派画家,在所有的西方油画家流派中,都属于特别特别喜欢画教堂的类型。
但是。
安娜越看,越是发现,这并非是那种常见的教堂宗教画,甚至这也并非是梵·高在画布上所留下的那种狂乱呼喊。
如果画面中只有雷云,伊莲娜小姐会这麽想。
可有了中间的那束烛光。
画面的氛围倾刻之间,变陡然一变。
它让作品从一种失望,转向了一种热忱的希望,从一种狂乱,转向了一种平衡。
从对现实的失望,变为了对命运的回答。
它也让这张画,从一幅普通的宗教画,从对于救世基督和圣母玛利亚的皈依与追寻,转变成了一种对生活本身的挑战与探索。
「某种感官和知觉的协调统一。」
安娜不擅长画画。
但在艺术鉴赏领域,对于绘画情绪的微妙捕捉方面,说安娜小姐坐在轮椅上,让两条腿,再顺便让一只手,同时打八个顾为经,都是在欺负他。
顾为经吭哧吭哧,在画板面前,临摹了无数遍《老教堂》,最后在西河会馆的湖边,才终于想明白的事情。
即使《亚洲艺术》的封面上,只是一张影印的照片,还是达不到专业的美术画册印刷水平的影印照片。
伊莲娜小姐还是一眼就看了个七七八八。
「在巴黎的黄昏,我和朋友们看到了火红的光线在凯旋门上空盘旋,我的梦亦漂浮在其上……一扇崭新的艺术道路在我眼前徐徐展开。在燃烧的天幕中,我看到了一条可以无限延伸的梦幻色彩之河。我感受到,这将是我一生的归宿。」
盯着封面上的老教堂与雷雨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