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张家大院所在的半山腰上,热闹得跟过年一样。
临时用木板和方桌拼起来的简易饭桌,从院子里一直摆到了外面的平地上。
家家户户都把自己的好菜给端了出来
林辰被一群张家的长辈簇拥在最中间的主桌上,碗里的酒就没空过。
就在这时候,一个趿拉着布鞋的身影,磨磨蹭蹭地从山下走了上来。
他走得很慢,越是靠近这里脸色就越难看。
“哎,你们看,那不是李满仓吗?”
“哟,还真是!他上来干啥?是闻着咱们这儿的肉味儿了?”
一个汉子灌了口酒,阴阳怪气地嚷嚷道。
“去你的!人家是来视察咱们的!看看咱们这水龙头是不是真能出水!”
哄笑声顿时响成一片,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弄。
这些话像一根根针,扎得李满仓头皮发麻。
他那张老脸,在火光和众人目光的炙烤下,红一阵白一阵,跟变脸似的。
他硬着头皮走到人群边上,却不敢再往前,只能眼巴巴地瞅着被围在中间的林辰,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等了好半天,他才终于找了个空档,挤开人群,凑到林辰跟前。
“林……林书记……”
正端着酒碗和村民说笑的林辰转过头,看到是他。
“李族长?你咋来了?快坐快坐!来,给李族长拿个碗,倒酒!”
这声热情的招呼,反而让李满仓更无地自容了。
“不……不了,林书记,俺不喝酒。
俺是来……来替我们李家的爷们儿……跟您说个事儿的。”
他搓着那双满是老茧的手,低着头,声音小得快要听不见了。
“我们……我们李家……也想通水。
我们……我们愿意交钱!当初说好三百,我们现在一家出五百!只要能让我们也吃上这井水!”
林辰脸上的笑容一顿,
“通水?李叔,我没听错吧?”
“我不是已经按你们的要求,给你们修好蓄水池了吗?
白底青石,修得老扎实了!怎么还要接水?那个蓄水池……不好用?”
林辰这话,不带一个脏字,却比指着他鼻子骂娘还让他难受。
如今成了抽在他脸上的响亮耳光。
他那张老脸憋得通红,嘴唇哆嗦了半天,才从嗓子眼儿里挤出几个字:
“林书记……是我……是我糊涂了!”
“是我目光短浅,之前的事儿……都是我的错!”
林辰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林辰不说话,可旁边张家的人却炸了锅。
“哎,李叔!你当初不是说,挖山引水要坏了风水,坏了你们李家的气运吗?
怎么着,现在不怕了?你们李家的气运,就没我们张家人的命金贵?”
“就是!”
“我可还记着呢,当初是谁说的,这井水是咱们张家喝的,
他们李家人就是渴死,也绝不沾一滴!
怎么着,这才几天啊,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
“哈哈哈,人哪是来求水的,是看我们这儿肉香,来蹭饭的!”
“去你的,别胡说!人家是来告诉林书记,他们那个蓄水池里的水,甘甜得很呐!”
哄笑声、嘲讽声、像潮水一样涌来,
他把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地上能立刻裂开一道缝,好让他钻进去。
“行了!”
眼看场面有点失控,林辰终于开了口,
他把酒碗往桌上重重一放,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今天是我跟张家爷们儿高兴的日子,都少说两句。”
林辰这才转向李满仓。
“李叔,有啥事儿,明儿一早到村委会说。
这会儿大伙儿都喝着酒,不是谈正事的时候。”
李满仓如蒙大赦,连连点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狼狈地逃离了这片让他无地自容的酒场。
他一回到李家大院,立马就被一群人给围住了。
“叔!咋样了?林书记咋说?”
李满仓一五一十地把情况说了。
“他……他让俺明儿一早去村委会……”
话音刚落,人群立马就炸了。
“啥?去村委会?这不就是拖着不想办吗!”
“我就知道!他就是偏心!从当初救张承望那会儿我就看出来了,他心里压根就没咱们李家!”
“对!他眼里只有张家!咱们李家的人在他眼里连个屁都不算。”
“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凭啥一碗水端不平?这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