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灯火终于渐次熄灭。
前院的宾客寒暄,仿佛一场热闹的幻梦,随着夜色深沉而消散。
谢桑宁站在父亲床前,亲手替父亲掖好被角,确认如冬已经将醒酒汤喂下去,安排了稳妥的人彻夜守着。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瑞雪楼,换上了一身深青色窄袖劲装,外罩一件不起眼的墨色斗篷,兜帽拉下,遮住了大半张脸。
“如冬。”
“小姐。”如冬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同样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装。
“去林府。走角门,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
夜色如墨,如冬背着谢桑宁在寂静的街道上疾驰,谢桑宁闭着眼靠在如冬的背上,斗篷的阴影遮住了她的脸,只有紧抿的唇线透露出她内心的波澜。
今日宫中传信的内容让她久久不能平息心情,通过内容,让她光是想象便能一遍遍灼烧着她的理智。
滔天的恨意在她胸腔里翻腾咆哮,几乎要将她撕裂。
林府,早已得到消息的老管家林伯,亲自开了角门,引着谢桑宁主仆二人穿过寂静的庭院,走向林府深处那座灯火通明的书房。
书房内,林嘱得了信后便一直等着,今日的宴会他并没有去,他年事已高,对这样的宴会已经提不起任何兴趣,哪怕是自己外孙女婿的庆功宴。
他枯瘦的身躯裹在一件厚厚的棉袍里,正就着明亮的烛光,翻阅着一卷泛黄的古籍。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
“宁丫头,这么晚了还传信说要来,可是府上出了什么事?”他敏锐地察觉到谢桑宁周身散发出的不同寻常的气息。
谢桑宁抬手,缓缓摘下兜帽。
烛光映照下,她的脸色苍白,她没有寒暄,没有铺垫,开门见山:
“外曾祖父,我要改朝换代。”
“啪嗒!”
林嘱手中那卷古籍,应声掉落在书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老眼瞬间瞪圆,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你说什么?”
林嘱的声音嘶哑,他甚至怀疑自己年老耳背出现了幻听!
“我说,我要裴琰死。我要将他从那龙椅上拉下来,挫骨扬灰。”
“你…你疯了!”
林嘱枯瘦的手指死死抓着太师椅的扶手,死死盯着谢桑宁,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玩笑或赌气的痕迹,却只看到她眼中的坚定。
“弑君!谋逆!这是大罪!你爹知道吗?你兄长知道吗?!”
“他们会知道的,也会和我是同样的想法。”
林嘱嘴唇哆嗦着,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宁丫头!你…你糊涂啊!老夫虽也恨,但从未想过换掉裴家的江山,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裴琰再不堪,他是裴家的后代!咱们之前不是商量过吗,不是说好让九皇子登上皇位吗?你为何突然这般激进!”
谢桑宁看着激动得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林嘱,眼中没有丝毫动摇。
她往前一步,逼近书案:
“外曾祖父,您问我为什么?好,我告诉您。”
“因为裴琰,他不配为人!更不配为君!他弑兄夺位,逼死先帝,此为一,但这不足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