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炀手中剑诀一收,三十六柄飞剑齐声呼啸,剑光如惊涛卷浪般回旋,吞噬着最后一道雷光,瞬息之间尽数飞回身周,化作流光隐没于袖中。天地间雷霆轰鸣戛然而止,森罗雷狱剑阵也随之崩散。刹那间,那原本笼罩天穹的雷光与剑影,犹如潮水退去,收敛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随着阵势溃灭,战场全貌彻底呈现在众人眼前。
只见方圆数千丈之地,血雾弥漫,风中裹挟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焦土如鳞片般层层龟裂,深邃的黑烟从裂缝中蒸腾而起,大地仿佛是一座被烈火焚烧过的巨大灰烬之炉。原本遮天蔽日、嘶吼震耳的妖兽大军,此刻已化作一片死寂。残肢断臂堆叠如山,焦黑血肉在月光照耀下反射出森冷的油光。地面血浆横流,热浪滚滚,蒸得空气都隐隐扭曲,宛若一座以鲜血与尸骨筑就的人间炼狱。
至于那四尊气势滔天的妖王,昔日只要现身,便足以让一国修士胆寒,如今却早已无迹可寻。
这一幕落入人族修士眼中,最初只是一片死寂。无数人如泥塑般屏息凝望,仿佛连心跳都已停止,心神被狠狠攫住。白烈与洪真君更是神色僵硬,胸腔剧烈起伏,却发不出声音,心中唯余滔天震撼。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名年轻修士眼神发直,声音颤抖着,如一块滚烫的烙铁般瞬间打破了凝固的寂静,失声喊出:“妖……妖王没了!全没了!”
声音如星火燎原,瞬息之间,激起千层巨浪。
“妖王死了!”
“这位真君……竟屠了四头妖王?!”
“天啊……他到底是谁!”
一声声震呼此起彼伏,如狂风骤雨般扩散开来,压抑许久的人心彻底沸腾。然而,在这近乎癫狂的欢呼声中,白烈的神色却反而陡然一凝,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身经百战,哪怕先前面对妖族大军的凶悍冲击,也从未有半分惧意;可此刻望着张炀负手而立的身影,他心底却泛起一股说不清的复杂波澜。
这时,白烈身后,一名白袍男修与一名红袍女修也快步上前,神情难掩震动,低声追问:“白师叔,那青袍真君究竟是谁?竟能这般轻易斩杀化形期妖王!”
白烈闻言,沉默片刻,先是下意识摇了摇头,似是不敢置信。可随即,他眼底闪过一抹追忆之色,嘴角苦笑着,缓缓吐出一句话:“此人……不是别人。你们该也当认识。”
红袍女修眉心微蹙,讶然出声:“我和卜师兄都认识?可我实在想不起此等人物。”
白袍男修同样神色凝重,紧锁眉头思索片刻,依旧茫然。他只得直言道:“师叔还请明言,我与红师妹当真想不出是哪位前辈。”
白烈目光复杂,叹息声仿佛压抑了多年情绪,低沉而悠长:“那小子,不是别人,正是长青宗的张炀。”
两人闻言愣了片刻,旋即对视一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下一刻,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地惊呼而出:“张师兄?!”“张师弟?!”声音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震撼与激动。
白烈神色郑重,缓缓点头,随即将张炀一年前回返齐国时,在边境之地所发生之事简要叙说了一遍。语气虽然平淡,可其中每一个字却如重锤般敲击在两名弟子心头。二人闻之神情彻底僵住,惊愕之色在脸上久久不散。百十年未见,他们曾经的同辈修士,不仅顺利结婴,竟还强横到能独斩四尊化形期妖王!这在他们眼中,几乎不可思议。
尤其是卜幼安,他一向以剑术自傲,如今却目睹那凌厉无匹的剑阵,更是心潮翻涌,激动地抬手握拳,声音略显颤抖:“若真是张炀……那方才所使的剑阵,与我施展的剑阵竟有几分相似!日后……说不得还要厚颜去请教一二。”
红炉却是神情微变,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彩。她脸上浮现喜色,嘴角带笑,却夹杂着几分别样意味,低声轻语:“张师兄结婴了……不知他如今,还认不认得我。”
白烈望了他们一眼,轻咳一声,语气沉稳而庄重:“此事且慢。如今四头妖王既被这小子斩杀,眼下局势虽稳,却不可轻敌。那剩余的妖兽潮同样不可小觑。你们二人做好准备,随我一同出手,专斩三阶妖兽。这等战功不容浪费。只要我等筹集足够功勋,我天剑宗也能在齐国站稳脚跟。就算不成,退一步在曲阳国立足也无妨。百年来我天剑宗四处漂泊,连个像样的驻地都无……说起来,实在惭愧。”
卜幼安与红炉闻言,神色一正,皆郑重点头。
人族修士们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狂喜的呐喊冲破沉默,声浪如山呼海啸般爆发,震得虚空隐隐颤抖。那压抑已久的恐惧与绝望,在这一瞬间彻底崩碎。
“妖王死了!”
“我们赢了!”
“真君神威无敌!”
无数呼声汇聚成澎湃巨浪,滚滚冲天。而另一边,妖族军阵本还气势如虹,此刻却仿佛遭受当头雷击。四尊妖王的同时陨落,使整支妖军顷刻间失去了主心骨。数以万计的低阶妖兽哀嚎嘶鸣,队列瞬间大乱,如溃堤洪水般四散奔逃。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