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晚这次辛苦了。
朕已下令，甘泉殿用度再增三成，宫人内侍皆厚赏。
她产后调理之事，朕也交托给了太医署亲自负责，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梁朝保证道。
“陛下隆恩，臣代舍妹叩谢圣恩。”
王清晨连忙道。
梁朝对清晚的关怀看似无微不至，但这份规格的恩宠，何尝不是将她更牢固地绑定在宫廷深处，同时也置于更显眼的位置。
王清晚没多时也苏醒了，王清晨照看一番并未久待，她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傍晚时分，景阳和孔卓奉召入宫。
曾经的书院四兄弟，一位已成帝王，一位实权将军，一位鸿胪寺少卿，一位工部左侍郎。
再相聚时早已物是人非。
晚膳设在太极殿的偏厅，也是梁朝日常用膳的地方。
布置得精致却不失温馨，显然是梁朝特意吩咐，要营造一番家宴的氛围，而非正式的宫廷宴席。
菜肴竟也是精心安排，多是几人以前求学时常吃的为主，也备足了酒水，供他们几人畅饮。
伺候的内侍被梁朝挥手退去，殿内便只剩下他们几人。
景阳和孔卓几乎是前后脚到的。
景阳一身戎装未来得及换，风尘仆仆，显然是刚从京营赶回；
孔卓则穿着鸿胪寺的常服，神色间多了几分官场历练出的沉稳，但见到旧友，眼中那份熟悉的跳脱光芒依旧未减。
“参见陛下！”
两人入内便要行礼。
梁朝早已摆手，亲自起身将他们扶起：“说了是家宴，不必拘礼。
这里只有梁朝，没有陛下。
坐！”
话虽如此，帝王的威仪已深植，即便梁朝刻意放松，景阳和孔卓依旧带着几分谨慎。
直到几杯御酒下肚，气氛才真正活络开来。
“好小子！”
景阳率先捶了王清晨肩膀一下，声音因酒精的作用而略微放大。
“你这国舅可真是做的实实的！
这是怎么也比不上你了！”
他这话说得直白，带着他特有的洒脱。
“哈哈哈，此言不假，溪言可算是我的福星！”
梁朝似有所指。
梁朝这一路上，王清晨的身影着实不少，虽然他已经尽量隐身，但是又哪能真的隐身。
“恭喜陛下再得麟子。”
孔卓倒是含蓄多了，先是敬了梁朝一杯。
这份恭喜，真诚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本以为年纪最小的王清晨是出身最低的，没想到转头来，自己这个孔家反而是出身最低的。
梁朝来者不拒，王清晨知道他是在释放近日来的压力。
除了他们几个，他也真没有释放对象了。
酒过三巡，菜添五味。
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四人微醺的面庞。
最初的拘谨渐渐被醇酒和旧谊融化，谈话也越随意起来。
景阳拍着桌子，嗓门洪亮：“想起当年在书院，咱们偷溜出去喝酒，被教谕逮住罚抄《礼记》！
还是陛下你抄的最多，还找人代笔，字迹歪歪扭扭，一眼就被教谕看穿了！”
梁朝毫不脸红，争辩道：“分明是你出的主意，就你跑的最快，瓜园主人来了也不告诉我们，要不然我们怎么会被逮着正着！”
那是他最快乐的一段日子，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争权夺利。
“还是溪言最鸡贼，一次也没去过，我记得那时候偷得瓜是真甜！
再也没有那么甜的瓜了”
景阳有些伤感。
“那时年少轻狂，如今想来，倒是难得。”
孔卓说道。
然而，酒意愈浓，那无形却存在的鸿沟便愈清晰。
笑声间隙，总有那么一刻短暂的沉默。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王清晨悠悠叹道。
几人尽是一愣，口中细细琢磨。
烛火噼啪一声轻响，拉回了众人的思绪。
梁朝率先打破沉寂，他举杯的手微微晃动，酒液在白玉杯中荡出细碎的涟漪，眼神中有追忆，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好一句‘终不似，少年游’，溪言总是能一语中的。
那时的瓜甜，或因是偷得，更因是与你等同食。
如今纵有四海珍馐，却也难寻那般滋味了。”
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似要将那份怅然也一同咽下。
景阳重重一拍大腿，声音闷响：“是啊！
如今……不同了。”
他目光扫过梁朝身上的常服，虽非龙袍，但那无形的重量已压在了每个人心头。
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粗重的叹息，也给自己满上一杯，仰头灌下。
孔卓则沉默着，目光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清晨心下微黯，知道这话题再继续下去，只会徒增伤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