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工部门房老吏远远望见那熟悉的身影,连忙撑起油纸伞迎上前。
他接过马缰时,注意到段柳的鬓角还在滴水,袍服的肩头已被雨水浸透。
“侍郎大人还未下值正在公房等着您呢,都已经问了好几回了。”
那老吏说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劳。”
段柳的声音带着干涸的沙哑。
他甚至顾不上拍打身上的雨水,只匆匆交代了句“好生照看马匹”
,便身披雨幕大步流星地走进工部衙署。
官靴踩进回廊的积水中,冰凉的雨水立刻顺着靴筒浸透了鞋袜,那种湿冷的黏腻感顺着脚踝往上爬,可段柳浑然不觉。
他的衣袍自胸口而下已经洇湿,深色的布料紧紧贴在胸背上,衣服袖摆处还沾着几块清晰的泥污。
“段大人可算回来了!”
刚转过回廊,侍候王清晨的青袍书吏便快步迎了上来。
“侍郎大人在值房等您,说您一到就立刻进去。”
段柳草草擦了把脸,水珠顺着下颌线滚落,在衣襟上晕开更深的痕迹。
“大人要不换过衣服再去?“那书吏看此情形直接问道。
“公务紧急,耽误不得”
段柳摇头拒绝,径直朝着王清晨的公房走去。
“那小吏去给大人们准备些热茶”
那书吏同样匆忙施礼转身离去。
段柳穿过回廊,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院子,那几棵平日里开得繁盛的石榴花,此刻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
朱红的花瓣混在泥泞里,被来往的脚步碾成糊状,显得格外凄凉。
恍惚间他竟想起昨日在黄河岸边看到的景象,心头不禁一阵悲凉。
那条凶狠的黄龙中潜藏的凶险,与眼前这凋零的海棠何其相似。
值房内,王清晨正伏案批阅文书。
案头的烛火已经燃了半截,烛泪凝结成蜿蜒的琥珀色,如同凝固的时光。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来,这些时日的劳神也让他身上多了难以抹去的疲惫。
“下官段柳,参见侍郎大人。”
段柳躬身行礼,雨水顺着他的衣角滴落,在青砖地上汇成一小滩水洼,很快又漫延开去。
王清晨放下手中的毛笔,指节因为长时间握笔而微微泛白。
他的目光如炬,落在段柳身上,带着急切,又藏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免礼。
京师上下游的堤坝,你可都巡视清楚了?具体情况如何?”
王清晨急忙从桌案之后走出将段柳扶起。
段柳直起身子,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卷文书。
油布解开时,出轻微的窸窣声,仿佛怕惊扰了这室内的凝重。
“大人,情况不是太妙。”
他的声音低沉得像窗外的雨幕。
“这是下官沿途记录的堤防状况,请您过目。”
王清晨接过文书时,指尖触到纸页上的潮气,心头便是一沉。
他快浏览着,眉头随着目光的移动越皱越紧,到后来,那两道浓眉几乎拧成了疙瘩。
“这些堤坝,竟溃败到这种地步?”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多数堤坝都是陈年坝体,修了补,补了修,早已是强弩之末。”
段柳的声音里满是无奈。
“尤其是大人特意叮嘱要重点查看的那几段,更是不堪一击,稍有不慎便有溃堤之危。”
早在几日前,王清晨查看水部呈递的公文时,就从那些看似平稳的字句里读出了暗藏的危机,特意标出黄河中段的几处隐患,派段柳亲自前去查验。
可如今看来,实际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郑县段至少有三处在下官查看时就已经出现渗漏。”
段柳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压抑的愤怒。
“更荒唐的是,当地官员上报说早已完成加固,可下官到那里时,别说加固,连最基本的维护都没做。
那些朝廷拨下去的银两,恐怕早就进了私人腰包。”
王清晨猛地合上文书,纸张碰撞出的脆响在寂静的室内格外刺耳。
他的脸色阴沉得如同外面的天色,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你可查实了?“
“下官亲自沿着堤坝一寸寸查验,还找了几个在附近劳作的河工细细询问。
&0t;段柳说着,从袖中取出几张折叠整齐的纸。
“这些是他们按了手印的证词,请大人过目。”
纸上的墨迹有些晕染,显然是被雨水打湿过,可那一个个鲜红的指印,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睛疼。
“他们说,官府只派人去堤坝上草草转了一圈,连夯土加固都省了,拔了几丛野草就回去报功了。”
段柳的声音里带着痛心。
恰在此时,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惨白的光芒瞬间照亮了王清晨铁青的脸,将他紧抿的嘴角和凸起的青筋映照得格外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