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调再次把怒气拉高,惹动了更多原本摇摆的士卒。
一时间,支持与反对交织,广场上的气氛如同压在火山口上一层薄薄的灰,随时可能被下一句话点燃。
赵烈看着人群里挤满了自己的兄弟,心口的痛楚像刀割。
他并不回避这些刀锋,反而一步踏前,顿在旗杆下,面朝众军,口气更沉。
“诸位,我给你们一个承诺。今朝之后,不论结果如何,若你们要把罪责全部推到我头上,便拿我来判。”
“我赵烈,自此刻起,只要你们一句,便把我押上彼处让你们审断!”
“但请记住:审判我之前,请先想清楚,你们是否愿意丢下沈主帅和城中无助的百姓!”
“先想清楚——若你们真的要拿我去换命,那便斩我;但若你们要因仇怨而弃置众生,那我也留不得你们的信任。”
他的话像冰冷而坚定的刀锋,把混乱的情绪劈开一条缝隙。
那些怒骂之声在这句“先想清楚”后,渐渐散成了不同的私语。
有人沉默,有人咬牙,有人面色扭曲着思索。
赵烈的胸膛起伏得厉害,眼中映着晨光下飞扬的尘土与破旧旌旗。
他没有拔出刀,没有威逼利诱,只有赤裸裸的承担与孤绝。
他知道,这一刻他已无退路,唯有站在最前,承担所有人的仇与怒,以换取一线可救的可能。
广场上的声音此起彼伏,更多的质问、更多的咆哮仍在环绕。
但在那股最原始的怒火之外,悄然生出了一点迟疑与思量。
人们的心,像被硬拉开一道口子,露出一线难以言说的矛盾与软弱。
赵烈目光未曾离开众人,低声自语,却又仿佛对所有人宣告。
“我来当这众怒的承受者。你们若要判我,尽管来判。”
“但判我之前,请先把那些你们想要保存的命算一算,别把整个城的命运当成一句气话丢弃。”
晨风吹过,旌旗猎猎。
人潮喧嚣中,他孤独的身影却像一根直立的蜡烛,既摇曳也不灭。
众人的回声在空旷的广场上盘旋,审判的时刻仿佛近在眼前。
但所有人都清楚:在这不会有人能轻易得出答案的节点上,赵烈已把自己的肩膀,献给了这场波涛汹涌的众怒与希望。
韩守义冷笑,眼角的皱纹都被拉扯得愈发狰狞。
“赵都尉,你说得倒是慷慨激昂,什么‘一切由你承担’,什么‘你愿以身殉’。可说到底,不过是仗着你这些年积下的名声,仗着你在军中还有几分威望。”
他话锋一转,猛地提高声音,语调阴冷。
“你知道,弟兄们心中不忍,你知道,大家未必真的会杀你,所以你才敢大言不惭,说这些好听的话。你这是拿身份当盾牌,吃定了大家不敢下手罢了!”
话声如利刃,割裂了先前刚刚升起的那一丝迟疑。
梁敬宗立刻跟上,沉声喝道:
“不错!赵都尉此举,无非就是打的这等算盘!你以为弟兄们全是傻子?你一声‘我来受过’,便能将一切化为虚无?要真如此容易,世间何来公道!”
杜崇武也冷笑着添了一把火:
“赵都尉,你纵然有天大的威望,也该明白,军中有军法。错就是错,哪能凭一句话就抹去?你既然不怕死,那就当众伏法!可问题是——这场赌约,还没算清呢!”
他拖长声调,咄咄逼人地说道:
“当日是你们自己定下的赌约,说三日若无援军,就要处置那蛊惑军心的小子。”
“如今三日已过,援军影儿未见!赵都尉,你既然一再说自己承担,那便先把那小子交出来,让他给弟兄们一个交代!”
“对!”韩守义猛然一喝,狞笑着高声道。
“赵都尉,你的话我们暂且不论真假。可那个小子呢?他叫宁萧,是吧?他该出来了!赌约既定,总不能说了不算!”
这话一出,四周士卒心头骤然一震。
方才他们因赵烈的坦然而心生复杂,如今一听到宁萧这个名字,愤怒立刻找到了新的出口。
“对啊!那小子去哪了?!”
“赌约不能作废!三日已到,援军未到,他该偿命!”
“赵都尉若真想赎罪,先把人交出来!”
呼声越来越多,像火星落入干柴,转瞬燎原。
他们念及袍泽之情,不愿真的将刀锋架到赵烈脖子上,可那小子不同。
宁萧出身寒微,又是新近才入营中,凭几句话便鼓动了军心,如今三日已过,援军未现,他的身影便成了士卒们怒火最合适的寄托。
“把他交出来!”
“杀了他!”
“他害我们白等三日,他该死!”
喊
